唯有肥嘟嘟的球球却实在顽皮,不知它怎地小藤球往头上一丢,而后跃身后腿一蹬,小小五彩藤球便落入七口连棺的中间。
球球不仅不可惜自家的小藤球,还乱挥着小毛爪爪,嘴里“啊呜”连声的轻呜着,似乎在同小伙伴告别,或是商量什么一般。
那娇憨软萌的小模样,惹得胡九都忍不住,搂在怀里好一通撸毛,真是太招人了!
“小东西,你到大方,自家心爱的球球就这么送出去了,也不管旁人领不领情,到真是赤子之心,甚是难得。”
三爷轻笑出声,声若月下松间流过青石的清澈流泉,带着氤氲寒雾,让人不知其真:
“罢了,你既已惊了他们,他们也当得吾祭,便以酒三杯,助他们归程吧!”
三爷身形未动,持杯轻扬,三杯薄酒洒空,化为细雨濛濛,而后江上风起,船只尽避于岸,唯三爷一舟独飘于江,在风雨中随浪起伏犹若浮叶一般。
那控船舟子乃是位老人,面人尽是风霜之色,却能稳稳控舟,不被风雨左右。
事实上,那些风雨根本未曾及舟三丈方圆内,否则再是好手也控之不住。
旁人未见,那老船夫却清楚看见,那七口描金红棺上虚虚有七团人形白影,遥遥向三爷施礼后,方自回棺。
而后,那七口红棺便卷了那小藤球在中间,沉入江中不见。
“昔日道门七子,以身为祭设下护持,护此华夏血脉不绝,不知还能维持几时?若天下之人还是这般自掩耳目,苍生罹难之日,便不远了。”
三爷轻叹出声,叹若烟云随风而化,但愁思如缕,却不可断绝。
老船夫直将人送至蓉城,方才在停舟上岸那一刻伏首于三爷面前,他没有多言语,却将一根水晶烟管举起奉上:
“三爷,九龙棺现。”
“李家个个都沉得住气,爷也委实佩服得紧。
你在巫山时已知我是谁,却偏等至蓉城,才告诉我黄河九龙棺现,你不怕李天九一脚把你肠子给踹出来?”
三爷轻揉着怀里球球那软厚毛皮,桃花明眸中似有冰刃寒光,注定老舟子,笑得格外亲和,却又让人从心底觉出一丝丝的寒:
“或者,你根本不姓‘李’,不是李家人。让我想想,谁最不想让爷插手九龙棺的事?是倭寇!你是,倭人。”
“冥河洛三爷,果然名下无虚,可惜,你一样要死。”
老实巴交的老船夫,在这一刻由一只温顺的老绵羊变成头恶狼,对着三爷便冲了过去,他是倭国隐武士,潜于华夏已久。
为的,便是助力本国阴阳师,诛杀一切华夏可阻他们之人,三爷成名已久,乃是名单之上第一人。
但因三爷行踪飘忽不定,直至其老朽至此,方才遇到。
这老倭寇自负狂妄,居然没想过,他幼时奉令,至老才相逢三爷,他都老成枯木,为何三爷正在年少?
如此诡谲之处不明,还敢上前,这胆子也是,够肥!
胡九都懒得动爪子,指头勾了勾,迎头一道早天雷就将人劈成飞灰,拍拍不存在的尘埃,转头追上三爷而去。
“爷,您真的不担心黄河九龙棺的事吗?连我这异类都知道,九龙棺是蚩尤大人为天下华夏一脉,甘以身殉的法葬之地,爷真的不管?”
胡九尾随三爷身后,思之良久,还是问了出来,无他,她虽为异类,却也属华夏一脉。
拾阶而上,青石路滑,细雨如丝,山色空濛,道旁芙蓉红湿胭脂色,绿草丰茂碧翠深,三爷身着月白长衣的身影显得格外冷肃,与这温山软水的蓉城之景格格不入。
“咸阳李家,乃为九州巡守一脉,若九龙棺真现黄河,你以为姑苏的齐八爷还能在家呆得住?早被李家人劫往黄河了!
且,九渊乃忘川之主,黄河与忘川可是~,真有事,他还不得先来把爷给烦死,轮得上个倭人来惑乱人心吗?
小狐狸,修道修心,只要心别乱,一切危机都不会成为危机。”
三爷语声平静,象那无波古井,带着悠远的空寂与沉静,世间繁华,红尘百态,犹若一场众生大戏,喜怒悲欢之后,也终有曲终人散之时。
不知为何,一阵悲凉袭上心头,胡九以手抚心,看着那挺若修竹,秀似玉树的美好背影,眼中泪下,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红尘炼心,果然得入红尘,方可心炼,才能超脱啊!
至蓉城,那蜀主的花蕊夫人是不能不去拜的,虽为女子,却节比猛士又怎不羞杀一众畏死须眉?
蓉城处处皆有芙蓉,花开似锦而一日三色,其中以孟家后园内的那株上百年的芙蓉花树为最,花色极艳而香气悠远,乃为芙蓉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