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令昀花了点时间思考这些话的意思,然后语气有些飘忽地说:“你是说这些人,胡岭、那个司机……”
“这些事应该都和我母亲有关。”时楚肯定了他的想法,并补充道,“现在回想起来,我父母从前私下相处时,的确是我母亲更占主导,但那些实验的负责人又确实是……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什么,抱歉,我现在思维还很乱。”
赵令昀琢磨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一把拿起桌上的七人合照,说:“这张照片我要带去管控局,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我先回去确认一下你刚刚提到的东西。”
他来不及跟时楚好好道别,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赵警官应该去查我妈了。”时楚看着床栏,眼神有些放空,“她当年确实不怎么参与我父亲的实验,甚至经常不在宁城,但她看起来不像会去参与时瑾周的那些实验。包括胡岭副校长以及那些照片上的人,我都见过,他们相对来说都很正常。”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轻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再说话,忽然感觉脖子一凉,挂在指尖的皮筋同时被扯走了。
“低头。”
江清燃将散落的头发简单扎了起来,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换上新的纱布和药。
“欸?”时楚被他有点用力地往手心塞了条换下来的纱布,才发现不知何时,伤口渗出的鲜血已经将它打湿一半了,“抱歉,我刚刚没太注意到,不是很疼,我感觉都快好了。您不用去管控局吗?”
“基本上忙完了,我请了一天假。如果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赵警官会直接联系我的。”
江清燃将医用剪刀放进托盘,推开门把它递给值班台的护士,又走了回来。他身上还穿着研究所的白大褂,站在病房里完美融入,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江老师。”时楚叫了他一声。
江清燃关上病房门,应声回头去看,恰巧与她对上视线。
时楚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江清燃笑。她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但睡眠对于腺体的恢复作用不大,信息素识别障碍仍在持续。
她依然一点儿也闻不到熟悉的茉莉花香味。
六月的微风将窗帘吹得在空中飞舞,像蓝色流动的湖水。
“怎么了?”江清燃以为她是哪里觉得不舒服,走过来问,“感觉还好吗?”
时楚点点头:“感觉不到疼,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也感觉不到信息素。”
她停顿了一秒,然后微微笑了起来。
“所以我应该是真的喜欢您,江老师。”
第38章
在时楚说出这句话之前,江清燃就已经关上门朝着病床走过来,甚至开始倾身查看她脖子上的纱布是否缠好,这动作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极近,以至于时楚几乎是贴在他耳侧开的口。
因为伤口的缘故,她说话时刻意压了动作幅度,声音因此而变得格外模糊,如夜河上飘摇的灯盏。
水纹散乱,灯影昏沉,唯有轻浅的笑语晕成一圈一圈的月光。
月色流过心头。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时楚没有着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抬眼看向窗外。
江清燃顺着她的动作站直,目光移向一边,漫无目的地晃悠了一圈又忍不住转回来,重新落在时楚身上。
信息素识别障碍。
江清燃知道时楚那个“所以”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说的是,这东西的影响不是单方面的,腺体手术会降低信息素的分泌水平,在手术结束不足十二小时的现在,时楚周身的奶油味也几乎没有。
他们现在的状况和Beta几乎一致。
没有信息素,没有临时标记,没有戒断反应。
场外因素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中被完全剔除,信息素匹配度在这个瞬间约等于零。
但是即使如此。
江清燃垂眼看着时楚的侧脸。
一直以来,她总是习惯性地掩饰自己的情绪,或者说忽视,在谈起旧事时,总显出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
但此时此刻,他能看见时楚微微发颤的睫毛,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指节甚至用力到将手腕捏得轻微发红。
她没有刻意藏起这些生理反应,这本来是可以做到的。那样的话,无论听见的是答应还是拒绝,都可以游刃有余地把自己放在高处,仿佛并不在乎对方,以此取得感情中的主导权。
很多Alpha都会这样故意表露出“不在乎”的情绪,用这种冷漠来拿捏住Omega。
但是时楚没有。
她没有开口,但每一个细小的肢体动作都在替她说话:你看,我很在乎你的回答,如果收到拒绝,我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