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后,愣了好一会,乍白无色的脸比白纸还要白上几分,咬住唇瓣,我见他那样,居然又很开心,再加了一句,“貌若好女就该认,偏生要学什么武功,你学的再好,又能怎样!”
事到如今,我都不能忘记,听我说完这话,他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只顺手捞了一瓶药水猛的就泼在了自己脸上,那是蚀骨水,毁容之物!他竟将这种东西随身带着的?
如今想来,他那半张毁了的脸依然在我心里鲜血淋淋的横陈着,想到这里,我闭了闭眼,仿佛他那时说的话依然能直戳我心,他也朝我喊了回来,“廖风,这样你可满意了!”
后来我只抱着他,心都裂了,什么都没说,他一边挣扎,一边说,“廖风,我原没觉得什么,只是这些年,你待我到底是为的我这人,还是因我这张脸?”
我一时说不出话,其实很想告诉他,就是你因这张脸啊!后来想想,我当时若说的再是难听,难道这些年的情份对他来说,又都是假的不成!所以,那时我虽心疼难抑,但他也不该问出这句话!
第6章
此后,在无涯山脉里找药医治他的容貌时,彼此花费了整整一年。也终于将过去的事平缓下来。他好奇于我的医术,居然这么精湛。我亦不知,他安静下来竟也能乖乖敷了药卧在床上看书。那些日子,再是想起来才是最好的时光。
幸运的是我当时因处理及时,再是精心帮他敷药的一年,彼此也未动过狠,最后无衣的脸总算是没留下什么恐怖的伤疤。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动人,虽貌若好女并非好事,但恰恰也因了他这性子,总让人欲罢不能了。
最后一次拆了纱布,我终于像完成了平生最大的一件事,觉得也不算再欠他什么。却不想这一天才是自己的大祸。无衣突然翻手点住我周身九大穴道,出其不意必能得手,我全身经脉一锁,便再也不敌他分毫。除非有琅嬛针,再慢慢恢复个几年才有一战的可能。他下手太快,且又是真狠,就和他泼自己蚀骨水一样,不留余地,不计后果。
“廖风,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全身经脉已算半废,我才发现杀一个人太简单了,噬其心,以色侍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哈哈哈……”
那时我见他转身而去,竟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我想起老农与蛇的典故来,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愚蠢的农夫。
在我被困听风壁的前几个月里,他还来见过我一次,却说,他原不是蛇,是我将他捂成了条蛇。听后,只能是笑了笑,不想再说什么。
这听风壁,无人和我说话,亦无所事事,于是就开始回想过去,这才发现,世间的恩怨,皆是一出因果报应,比如“春花谢”这样东西。
第7章
实因我当年医他那容貌太过性急,又恐蚀骨水真的毁了他,一心想早日让他康复,所以用了一味可能让男人不举的药,我想,和我好了那么多次,这理应也不算什么,当时也就没明说,只打算日后向他说明,再用药物慢慢调养回来,也就没事了,却不想这个无心所下的“毒”又救了我。原他早想杀我,却不知自己身体哪里出了毛病,竟有了那一遭羞事,我就顺应着说下了此毒。
“你废我武功,囚我于听风壁,我令你无法人事,我们俩不相欠。”冷冷的解释给他听。
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几句话可以讲清楚的事,非得弄的你死我活。他早不是我徒弟,我也不是他师父。我觉得世人一定不能相信无涯殿曾几何时变的这么狰狞恐怖。
……
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吃过一次亏,于是今后再遇到相似的地方总会疑神疑鬼。我被囚在听风壁后,又很想告诉他,我们应该静下心,彼此谈一谈,只是谈了之后呢?冰释前嫌会不会反而令自己更难以接受?若他和我都在坚持一些有的没的,彼此也许会过的好些。比如,我在想他要如何排解生理欲望?会去委身他人吗?他或许也会想我被囚在听风壁,又是如何度过每一天的?人,总要有个念想,比起当年他将蚀骨水泼向自己,这样的方式又是好的。
阿魁照常给我送饭来,我们算是比较熟悉了,他每回送完饭菜,总会多逗留一会,我这两百多天都没和人说过什么话,竟对着一个小孩侃侃而谈,反正阿魁已经是个哑巴了,也传不出什么话去,我便讲的心无旁骛。说的竟都是那殿主曲无衣的事,他喜欢些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和这孩子讲讲,有时候竟也讲的让自己驳斥起自己来。
“你肯定不知道殿主为什么不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不过是因为我当年说了句白衣折花,宛若伊人在水一方,轻浮的字句,轻浮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