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大家族本是相安无事,互相制衡,几百年后突然不再和睦,至于原因,当时年幼的她亦不知情,再后来,便是荣家、冉家、舒家都已没落,展家一家独大的情形。关于被挖坟一事,再问细一些,冉锦也说不清楚,她只记起来,展德海被掘坟之日,是她那未过门的堂嫂荣语的忌日。
一芯听了冗长一段故事,连人名都记不清,忍不住直入正题:“她与展德海可有过节?”
冉锦怔楞,随即摇头:“大伯平日里与人交好,荣语姐姐为人和善,与他又差了一辈,哪会有什么过节,再说,大伯当时对每一家的小孩都很照顾,家中长辈若有责罚,都是他出面劝和的,谁都知道,大伯最疼小孩了。”
她微微叹气:“可惜大伯却无一子嗣。”
似乎是极其怀念展德海,她捧起茶杯,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却喝不下一口。
“大伯生平如此和善,死后不知何人狠心至此,连尸体都不放过。”
展安筠替她揉揉眉心,冉锦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侧眸对帝君说道,“请了许多能人异士,亦无法查清是何缘由,现下我相公与孩儿又……”
一芯大胆猜测,昨晚碰见的那厉鬼便是荣语。于是他及时打断冉锦即将到来的长篇大论,问道:“那荣语因何而死?葬于何处?”
“唉,说来难以启齿,荣姐姐……是被舒子晋奸污后杀死的,到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这在当年也是一桩惨案。荣姐姐死后先是葬在她家祖坟,只是荣姐姐死后,她爹娘听不住他人的风言风语,便举家迁徙离去,后面便没有再联系了。”
一芯疑惑:“风言风语?难道,这荣语生前与人交恶?”
冉锦语气略带责备:“方才我已经说了,荣姐姐生平与人极其和睦,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荣家无其他子嗣,仅有一掌上明珠,自然悉心栽培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当时,我们都很是羡慕,再者,她样貌生得极好,玉貌花容,身姿绰绰,”
冉锦似想起荣语的模样已很是神往:“这畅虹涧,无一女子能胜她一丝半毫。想来,也是舒子晋想不开吧。”
昨夜那女鬼,青葱玉指抚着折扇摩挲时,依稀能觉着这模样是极好的,声音更是清澈动听,一芯已完全将她与荣语对上了。
冉锦继续道:“但她死后便有些人出来散布谣言,说她平日里衣着光鲜,爱卖弄风骚,如若像普普通通的女儿家一般安分守己,那舒子晋也不会盯上她。”
一时在旁边听故事的展安筠,这才幽幽出口:“这也是娘往日不让我出门的缘故吗?”
冉锦略微点头,怜爱地握着展安筠。
一芯已忍不住骂道:“这等言辞,何其流氓!不怪那贼人,却怪起这弱女子,传谣言的没有任何代价,荣家两位老人痛失爱女已很是痛心,却还要因这些风言风语举家而迁,什么世道!”
帝君捂着手袖咳两声提醒,一芯气极,不自觉便摇着那把折扇扇风降火,冉锦却大惊失色:“这把折扇你在哪儿找到的?”
一芯低头望了眼这把折扇,其实无甚特别,冉锦却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冉锦左右翻看:“这不是我堂哥冉翰林的折扇吗?”
一芯想起昨日厉鬼为之着迷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冉翰林便是荣语的未婚夫?”
冉锦点头说道:“冉翰林是我堂哥,当时他与荣姐姐已定亲,堂哥与荣姐姐两人自小青梅竹马,早已相爱多时,感情十分要好,如若没有这遭惨剧,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佳人。荣姐姐死后,未过多久,我堂哥也郁郁寡欢,随她去了。”
展安筠早已被这故事感动得痛哭流涕,帝君漠然道:“多谢夫人尽数告知,此事会尽快解决。”
然后这回谁也不带,只牵着他的小徒弟,往舒家方向去了。
要说为何直往舒家前行,一芯猜测:“是不是展家、冉家、荣家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才直接去舒家的呀?”
帝君道:“顺路罢了。”
第三十七章
舒家没落得太彻底,已迁至城郊百里以外,在他国边界处,一座小山隔断了与主城的联系。
芳草萋萋,杨柳依依,即便是乌云盖日,也飘扬洒意。简陋的房屋错落分布,外墙已染上斑驳的青苔,木门摇摇欲坠,很是破败,甚至有些仅剩些断壁残垣孤零零地立着,难以想象竟是当年用以制衡的四大家族之一。
两根通天玉石白柱间,是一块破破烂烂的写着“舒家”的牌匾。
这舒家,大概也仅剩这两根通天白玉石柱稍显气派。
帝君和一芯尚未走到里面,便迎来了舒家人的热情相待——如若他们不是手里抓着武器连成一线、眼里虎视眈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