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芯望着帝君那颇为复杂的神情,也知道他是担忧自己身上的魔气,戏言道:“这厉鬼大抵不怕你们神仙,还是怕魔多一些。”
“碰!碰!”那厉鬼在棺材也不安生,惹得一芯极度不耐烦,站在棺材板上跳了两下,警告道,“吵死了!”
棺材里的厉鬼安静了,帝君优雅坐到他身旁,并在他的魔界封印上划入仙印,底下棺材顿时发出圣洁亮光,一芯摇着折扇。
“早这样封起来不就好了吗?”
“我就是要将她引进来的。”帝君淡漠开口,拉过一芯的手臂,面无表情,从不离身的乌漆嘛黑的香囊里取出一枚御灵草,指尖抵御灵草。
一芯低头俯身侧腰欲躲,被帝君一掌按平,一芯直接躺倒在棺材板上,源源不断的仙力便经四肢百骸。
一芯别无他法,扭头委屈:“我才不要你的仙力。”
“晚了。”
因着心里委屈,不愿再与帝君说话,便一直扭着头,许久才觉檀香郁近,有一身影贴近,而后平缓呼吸。
帝君竟是睡着了。一芯骨碌翻身,半撑着盯着帝君的睡颜。
“去吧。”似不忍亵渎般,一芯掌心化一翩翩飞舞彩蝶,轻轻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寸,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唇线流畅,坚毅又不失温和,天神何其偏心,大致将世上最美好的事物都赋予他身上了吧。
“啊!——”
帝君猛一睁眼,瞳光流彩四溢,一只彩蝶正停到他两眼之间,帝君轻飘飘地瞄了一芯,后者则暗戳戳地唤回彩蝶,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展安筠苏醒后身旁便是被一芯丢成一座小尸山,全身血液倒行逆施,闭着眼睛尖叫,打断了一芯的观赏。当她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站冲出帝君结界,毫不意外地又撞进了一芯的怀里。
一芯耐心已经用尽了,斗厉鬼又斗得十分疲累,懒洋洋道:“我说,能别靠我身上吗?我好歹也是个道士,我师父还在边上呢!”
展安筠到底是一名女子,被他这么一说脸皮也薄,哭哭啼啼道:“我……害怕……”
一芯双手抱胸,“怕什么呀,”指着那一堆小尸山说道,“那些都是你亲人。再说,说要来的可是你自己。”
展安筠并未对小尸山的来源进行询问,想必也是知情,现下两手不知如何安放,嗫嚅道:“我……想着跟过来,可以跟你们解释。”
“我们先回展府再议。”帝君走在前头,边走边问,“姑娘,展德海是你们家什么人?”
展安筠一听这名字,难看的脸色总算回缓,眉目流露崇拜。
“展德海,是我伯公,也就是我爷爷的哥哥,他曾是展家族长,从他那一代起,展家才在近百年来越来越强盛。”
都近百年了,那应该也死了,一芯心想。
“可是,最早被挖坟的,也是这位伯公。”展安筠面露不忍,“当时先是被掘坟了,以为是外来人想夺取黄金,黄金在这处只是寻常物,听闻外人对其很是觊觎,便多雇了几个守坟人,可守坟人一个接一个地无厘头死去,穷尽各种办法,找不出各种缘由。我知道的也不多,因着我是女儿身,也不总是外出,这些都是爹爹和哥哥们被突生恶疾后,母亲亦已年迈,加之遭此厄运,整日卧病在床,家中实在无管事之人,我掌家后,才从管家口中听说的。”
帝君问道:“先掘坟,后生疾病?”
展安筠点点头。
“伯公被挖坟的时候,也是过了好几天才发现的,因着守坟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也无人来通报,知道的时候,伯公的尸体已经在外面暴晒好几天了,满身的伤痕,衣不蔽体。”她缓了缓又说道,“没过几天,爹的身上就出现伤口了。”
再后来,便是今日的场景。按理说,厉鬼是绝对没有能力在人的身上创造那样的东西。三人再次前去竹棚查看,“患病”之人有增无减,竹棚足足往外扩大一圈。
一芯指着那束妖囊:“抽那妖髓没用?”
“是不够。”
一芯实在忍不住想说,那厉鬼的过往捏个什么法术看看不就得了,还要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可帝君都没用那法术,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等他回过神来,三人已站在展安筠的母亲冉锦面前。
面容苍老掩不住往日风采,想来丈夫与儿子们出事后,操心不少,忧思惆怅,却不似一芯心中所想那般脆弱,即便身体不适,仍打起精神打扮一番再出来见客,从她的嘴里,听到了这样一段故事。
畅虹涧依山而起,傍水而行。战乱之时,有人迁徙至此,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种什么都能丰收,果实富富有余,多余的畅销外地,又在山中挖出金山银矿,彼时战乱,国主根本无法顾及,首批来到此处的人很快便富裕起来,因着富裕,人心思便也多了些,安全意识强了不少,招兵买马,招降纳叛,渐渐地竟有了一小国的规模,只是此国并无国主,由四大家族把控着,分别是展家、荣家、冉家、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