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轰鸣的声音久久不散,即使他捂着耳朵对于震耳的声音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隐约中可以感觉到周围不断有人围过来,细碎的脚步声如夺命魂铃,他努力地放大微不可查的履地声。
蓝启偷鸡摸狗几十年,有仇家找上门都没地儿寻,按理说不应该有人的,何况这里是蓝启的暗桩地,深山老林,把控森严,怎么找的上门。
若不是找蓝启, 那莫非是跟他算账?
来的人带刀披甲,林析沉站定住脚步,缓缓睁开眼,哪怕日头将至,在他眼里看暗沉的地板都如直视正午烈阳。
怎么打?
触觉。
他蹲下身感受地上移动的沙砾,右手指腹摩挲在岩壁,感受轻微的震动。
细粒在他指尖倾泄……
几乎是瞬息之间,他忽然直起身躲过颈侧兀现的银刀,极速的气流飞蹿,顺着刀锋流向,林析沉抓住时机,带过钢刀屈肘时一击命中偷袭之人要害,温热的血喷洒在他的脖颈,汩汩而下。
林析沉倒抽一口冷气,他必须在轰鸣声的干扰下集中注意力来应对,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握剑了,甚至都快忘了他自己最喜欢的拿剑方式。
拇指紧扣刀把后鼻吗?
不,那是握的短刃,刀该怎么握?
其余零零散散的三两人立马拥上,丝毫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林析沉就着那夺来的银刀,凭空旋了个圈,找准激流顿慢的位置,虚掩眼眸,弹刃而行。
仅仅是微微的睁开,眸光的寒银之气要把他眼睛闪瞎了,稍有迟缓身上便挨刀子,他不能着急,也绝对经不起消耗。
林析沉半赌半猜,精确地料到左上角的人的落脚地,他们披着甲胄,除了最脆弱的脖子外其他地方根本砍不动,而习武之人自然也不会轻易地把最敏感的位置暴露出来。
待脚下一撩,在放倒他们之际,林析沉用尽蛮力将刀刺入他甲胄薄弱的地带。
钢甲互相交错完全地护住左右连接处的皮绳。
这样也砍不动吗?
他不敢恋战,背后已经有人悄无声息地逼近。好不容易找到的破绽,林析沉不甘心就此放弃,忿忿地把刀插进甲缝中,钢刀才得以窥见血色,而现在再躲避游离于身后的刀已经来不及了,那刀锋冲着他的脖子,在他倾身时,直驱胸前!
差之毫厘,抬手的刀柄救了他一命,赔上虎口一条腥红的刀伤作为代价。
周旋的时间许久,他所行的每一分每一秒却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林析沉精疲力竭地把贯穿对方喉咙的钢刀拔出,死尸应然垂在他的脚边,小拇指因为体力不支伴着明显的抖动,终于,右手彻底脱离了刀柄。
夕阳红得很应景,如同能掐出汁水的溏心,妖艳妩媚。
他挨着尸体半跪了下,捂着快裂开的胸口,淤血压闷在上面,可堪千金重。
而前方纷至沓来的队伍至少有几十个,根本打不过。
但他仍下意识俯身去摸身侧的钢刀,竟被什么人用脚踢开,凭借人数优势,几十人形成的队列环环将他围困住,雪亮的刀刃逼得他睁不开眼。
林析沉埋着头,只听见众人脚步声整齐有序地腾出一条道,他寻声,只能看见那人衣摆玄黑色光温和。
许是因为柔和的光亮,林析沉慢慢睁开虚掩的双眸,妄图一探来者究竟是谁。
那人走的很慢,风轻云淡地抱胸迤迤然上前,衣角四散晃乱,让大部队等了好一会儿。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林析沉,扫过惨死的几个人,平静道:“你杀人了,我的亲卫。”
熟悉的声线遽然斩断耳廓的嘈杂,江御缓缓俯下身,脸上喜怒不辩,神情冷淡。
他怎么在这里。
林析沉呛了几口血沫,低头干咳,也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狼狈,又把头垂得低低的。
江御慢吞吞地俯下身,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忽然伸出手强硬地捏过他的下颌,明亮的光线直击林析沉的眼眸,即使隔着薄薄的眼皮也难以遏制酸涩的痛感。
光线太强了。
林析沉右手覆着污血,直扒拉江御执拗的动作,血痕淌在江御干净的袖口,但他本人仍是冷若冰霜,没有打算停手的意思,反而悠悠道:“答话。”
“他、他们先动的手!”
林析沉疾速地回答,睁开的双眼布满血丝,同脸上染的血污不谋而合。
他明明已经回答了,下颌生硬的力道依旧贪恋不愿离去,林析沉眼睛刺疼得泪水迸出眼尾。
他没有见过江御这么生气,这么冷淡。
林析沉不得已把撑在地上的左手一并抬起,双手用力猛地推开江御的钳制,人也因为没有支撑扑倒在地面,虎口的伤不慎进了好些沙砾,裹着皮肉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