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言的不是事实吗?如今尘埃落定,你同我兴师问罪什么。不是无能又是什么?有本事因自己有违先命自刎了事啊,忠士名号老子也打。”
林析沉接住对方高挑的音调,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流畅疾速的吐字叫对方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
那人直勾勾地盯着林析沉,额间暴起一小排青筋,怒不可遏地把抵着刀柄却不敢真的落下去:“受主公的命而来,总指挥的意思是临到阵前倒戈相向吗?”
林析沉又笑了,“倒戈的究竟是谁?”
他的眉眼线条柔和,伴着午后的暖阳,更衬其洒脱闲适。如一潭深水,投石不见底。
至少在这位年轻的男人眼中,林析沉给他的感觉显然比上次还要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比上次还要释怀。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林析沉笑意不减,手在身后悠闲地抚摸案沿,他的身形把花儿的轮廓遮挡在身后,“那是万人敬仰、万人传唱的故事,幕后的主角在宫变的时候已经死了。”
蓝启的人曾经“找”过他。
大概在某个夜晚,林析沉曾带着病容,郁郁地考量什么,低沉昏暗的光线下不见一丝生气,苍白若纸的颊面掩不住他内心的忧虑。彼时年轻的男人站在队列之末,是那么小心翼翼而又胆大妄为地打量这位总指挥。
话题的矛点并没有因为温和的语气变得缓慢,那人眉头拧得更甚,“住口!”
林析沉慢慢歪头靠近这把锋利的刀,他感受不到利刃破开皮肤的滋味,只隐约嗅到一股铁锈的味道,“清者自清,你们是神军,所向披靡的神话,也要尔等碌碌无为的废物帮扶?因之宫变背信弃义,我自当再无蓝启。我不需要背后捅刀子的友军。”
林析沉一边移步向前,脖颈上的血汩汩流下,早就浸漫衣领,未等他再说,身后便有人忽然上前捂住他的嘴,摁住他的肩膀往后拉。
他被死死钳制住,猛的后退几步,欲别过头看身后之人的面孔也不得,摁住的肩膀固定住他的方位,使他无法往后回首,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擦拭银刃上的血珠的男人。
他还想说什么,嘴里只能发出些让人听不清楚的闷闷耳语。
余光瞟到寒光透彻下的花儿,他执拗地叉开步子想再去看一眼,肩膀硌得直疼,未至多时便传来一声响亮清晰的瓦声,紧接着眼前覆下一片黑暗。
抓不住啦。
作者有话说:
这篇跟上一篇应该是一章的,因为种种原因拆成了两章发,这周再补一章吧!
[为什么没人催更!(敲桌]
第37章 忠将名臣
周遭静谧无声,时时听见布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冷潮的湿气毫无底线地钻进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某个阴暗狭小的角落,不见一丝光线,四周漆黑鬼魅,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日头。
他吃力地抬起埋在手臂中的头,才发现双手已经拷上了锁链。
林析沉的手压的冰冷酸麻,借助扑朔的烛火才能隐约瞧见正对面坐的人。
此人正是蓝启军的总帅——尹濯。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那个蓝启。
当年刘氏打下江山,一手护他登基的破城军就是蓝启。
蓝启护佑刘氏从诞生至今,出海抗击东南倭寇,剿灭西南匪患,外逐北疆夷人,一步一步打下如今的万里江山。
那是开国皇的军队,为了保刘氏百年基业,瞧上了当时一举高中的林家,偷偷让林家披着蓝启的皮,更名暗卫,在外人看来,暗卫便是护国军,这就是为什么暗卫能在往年让无数人色变的原因。
暗卫的行事作风也证实了这层皮。
尹濯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等他醒来,好像一直保持着端详他睡颜的姿势。
林析沉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路上许是经历过颠簸,胃里恶心想吐。
他按着太阳穴,喉间咳了好几声,干燥沙哑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犹如刮过铁锈的钢丝。
尹濯忙倒桌上的茶水,林析沉下意识接过,半掩饰地放在鼻下轻嗅,放过软筋散,他故作没注意顺势一饮而尽,且不说他没有武功,就算有,不喝渴死吗。
尹濯见他乖巧喝下去绽开一个笑,林析沉无力地抬起手,镣铐叮当作响,尹濯意会,打了个手势,两侧的人上前解了开。
“蓝启与暗卫相辅相成,本是同一家人。”尹濯伸手去摸林析沉颈侧的刀痕,“底下的人下手没轻没重,伤了你我情分,罪该万死。”
林析沉偏头躲开,冷笑道:“待客之道我们暗卫也该学学。”
“当晚之事,总指挥考虑如何了?”尹濯含笑看向林析沉,并不在意他眼里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