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劳几个月,林析沉累死了,路过樵秋,透过朱阁偶然看见江御在屋子里捣鼓什么,请吃了一盏茶,那人全程埋头苦干,连林析沉顺带提政事的兴致也一下没了。
“又是扇骨又是银针的,抽什么风?”林析沉歇了歇腿。
“兵器,防身。”江御惜字如金。
扇面轻巧暗器附于骨架,面料柔软不过光,冰丝棉软,质地均匀,旁边还摆一张江御设计的图纸。
林析沉睨了眼便移开目光,对图纸两个字过敏,耳尖霎时蹿红,半掩饰般随口道:“这敢情好啊,忙里偷闲扇扇凉,一个不小心还得把自己扇死,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去读几本闲书。”
江御莫名停下手中忙的东西,林析沉喝完茶就要走。
林析沉走后,江御还真把这句话听进去了,思了一个下午,骨架散碎的零件摆在桌子上,侍奉的奴婢不敢乱动,叫前来拜见的张辅卿瞧见。
老家伙一辈子捣腾奇门遁甲,未见过这种小巧灵活的伞骨,茶不思饭不想了好几天,一门心思悉数栽进扇形武器的做工上。
最后例行排兵找了个机会跟皇上讨要图纸。
兴致勃勃中,皇上微微低眉,露出少有的疑容,思量斟酌道:“有这个功夫却不如去看几本闲书。”
张大人以为是来自君主的暗示,便时时刻刻谨记带书钻看。
于是乎这段日子林总指挥发现身边的人异常好学,不禁感叹官场内卷之风盛行。
作者有话说:
抱歉啦,最近三次元太忙啦,其实有存稿,但是看了看想润润色,所以呢,为了质量更新不是怎么频繁。
下午补一章!谢谢大家支持!
第36章 不速之客
午后闲暇,许涧把林向带到香山跑马,巡查的暗卫闲的无聊也请命去了,府中除了几个灶房老头浣衣老妈之外,就剩独自浇花的林析沉。
林析沉在放榜期间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将所有荣登榜单的学子通通拒之门外,往年的总考官少至少也得象征性露个面。
不仅仅是承他人一句“老师”,最重要的还是会面新涌动于朝中的清流。
历届的状元进士都是拉拢的对象,加之遇到今年,新帝登基的第一年。
江御若是没有可以仰仗的朝臣,那么必然是重用他们,郁丹能在朝中混得风生水起不也是应证了这个猜想吗?
他们的势力不可小觑,也不容小觑。
林析沉忙活完就躲,白让其他人捡大便宜,这个奇奇怪怪的路数叫军机处当值的大臣苦脸不敢言。
所有人都认为林析沉会站队世家。或许日后会形成与郁丹分庭抗礼的局面。
这种局面好吗?
当然好。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澎湃的浪花好过风平浪静的江面,他站队形成的“斗”,乃是明以谋君,私以利己。在己大于君之前,足够风满朝野了。
但他不会这样做。
林析沉手扶着一根嫩茎,那是新抽出的青茎,娇弱无依地趴在沙砾上,他屈指把面上的碎石拨开,一边抬头,望向阁窗外被竹叶掩映的祠堂,世世代代的香火皆供于此,十八盏长明灯昼夜不停地亮了百余年,他们在先祖登科入仕时注定终生钉在这里。
也包括他。
林家人不做权臣。
做清臣,做纯臣,清君侧,担君忧。立根之本不能忘,他就像一颗屹立于戈壁的胡杨,划分两级,谁都不能逾矩越线。
倘若以后丘峦崩摧,残骸之下有过深扎地底的证明足够了。
它不给任何人看,当作慰己,它给天下人看,是以明志。
一阵逆流的劲风拂过,火苗飞蹿,跌落到烛托上,转而没入灵牌供位。
意料之中,府门如薄纸般被风吹开,进来的人青天白日中竟毫无顾忌地穿着扎眼的夜行服。
林析沉身着青衫便服,袖口宽大,小心翼翼地用翦刀修剪杂乱枝茎,木质的地板笼下一片阴影,可以清楚地看见来者右手提的刀刃,分明是黑色的影子,却能揣摩出白刃的凌厉。
花太娇贵了,含羞稚嫩,林析沉慢慢放下翦刀,拨弄状如柳叶的花瓣,语调平稳,好似在谈论家常:“再晚点我快睡了。”
白刃翻转,寒冷的刀光近在咫尺,那人冷言道:“总指挥贵人多忘事。”
“带什么刀啊。”林析沉语气悲惋哀怨,“上一次不是还和你家主子共谋大计,聊得不亦乐乎吗?”
回眸之际,四面八方的人皆是寒芒出的鞘,林析沉只觉讽刺,嗤之以鼻,“对待我有当日上心半分,何该沦落至此,无能。”
“你屡次罔顾尊言!活该千刀万剐!”那人情绪仿佛在林析沉脱口“无能”二字彻底被引爆了,抵着锋芒逼近他的脖颈,轻而易举见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