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析沉心不在焉,没听进几个字,直摆摆手,凑近小声道:“听说,皇上这几日痴迷谈经论道?”
“是啊!”钟攀忍不住跺脚,“也不知道是谁同皇上灌输的思想!老奴耳朵晚上凭空都传出阵蚊子声!皇上怎么受下的啊!”
林析沉摸了摸下巴,一同怒斥道:“对啊!太可恨了!委实可恨!”
第32章 乡野梁王
太和殿,温润如谦谦君子的江御坐在书桌前单手执卷末,目不斜视地注视卷书,偶尔停下认真批注。
他左手边是批改好的奏折,整整齐齐码好,右手边是一摞书籍,一大半是景柳柘硬塞的,经史子集应有尽有。
请的儒教法师果然将戾气摘得一干二净,效果非凡,林析沉估摸着也要请同款到府上敲敲木鱼颂佛念经。
林析沉跨门行礼之际,江御似是未注意一般,仍专注于手上内容。
莫不是,念傻了。
林析沉抬眸,悄悄观察江御神色,他正翻过一页纸角,发出清脆的声音。
林析沉缓步走了去,在江御做笔录时殷勤伺候笔墨,道:“张大人家的狗又生了一窝崽子,前些天来府中做客时还带了只来,通体黑色,尾巴小巧,怪可爱呢。”
批注完,江御并没有出言训斥,未搭理半分,又翻过一页。
林析沉暗自失意,持续输出道:“回想十多年前北疆一线,胡汗察凭借漠竺山下的战马强压我安国边境,皇上还是从那场战役中脱颖而出……”
江御“啪啦”合上书,等待魂魄归位,轻按眉心,接道:“平白失踪十几日,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此言差矣,皇上,近日殿试操办,忙不开腿。”
林析沉闪烁其词道:“犹记当年轻骑压城,火烧胡汗察……”
“想问什么直说。”
林析沉也不推诿:“那场战役我在后方部队,听说收缴很多典籍,都烧了吗?”
江御思忖片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敲了敲桌面,又立刻收敛喜色,屈指示意林析沉凑过来听。
林析沉抻直脖颈,江御忽然将其捞到跟前,一个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反应,生生趴在江御身上,江御把林析沉的肩膀紧箍住,还腾出手重新拿回那本书籍,翻开阅读。
“犹记你欠我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江御模仿林析沉的口吻说道。
林析沉瞧了眼那本书,辨认出一行字:石戴土谓之崔嵬,土戴石为砠。
地理?
林析沉觉得无趣,越过江御的胳膊,挺身时没直起来,竟趴在他的腿上,江御乐见其成,压在林析沉的背上,不忘抽神阅书,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浇灭他对知识的渴求。
去他娘的僧师!
老子砸了他的破庙!
林析沉喊道:“问!皇上问!”
翻开书的江御两耳不闻窗外事,林析沉倔强地挥起手,想要把他手中的书给拿开,不料刚刚挥出的手未碰到书本半分,三两下叫人制服,束在背后:“没想好,过几天心情好再商议吧。”
转性了?
难不成躲他躲上瘾,相思成疾!
林析沉好言好语道:“殿试忙,臣入宫辗转各地,军机处和工部的人都能作证,近来没有大事,倒不用臣亲自与皇上说道。”
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战役,当年参战人员名单林析沉脚不沾地查了好几天拼凑来的,但仍有一个关键问题,曾经军中募兵,有些人家饥荒供税拿不出来,便把未满十八的男子推出去充军,至少军粮自给,还能额外收入一笔赏钱。
林向太小了,连桌腿都够不着,不可能充军,但也不可能是军中烧火做饭的无名之辈吧,前线战火能窥见吗?
俘虏名册只怕也随胡汗察的军旗一同葬身火海。
那不应该,打的是胜仗,慰劳亡军的名册呢,战俘乃我安国子民,怎么可以不了了之?
以前地方胥吏手脚不干净抹去了吗?
林析沉正捋着,江御开口打断他的思路:“蛮族典籍没有医理善道,他们部族的优势是战马。”
他扯医理干嘛。
江御想到什么,转而敞亮道:“向家的公文不都被你弄干净,问我干什么?”
林析沉回味上一句话,双手缚得硌疼,忍道:“皇上知道典籍内容!”
江御无奈:“那时我没混到高层。”
林析沉趁江御分心,反手挣开,麻溜地钻过去,没找好落地处,索性挨着他的椅子坐在旁边,钻的时候衣袖扫到什么,砸了下来,林析沉跟团棉花一样,乖乖缩在地上,捡起落下的奏折。
他本想放回去,仔细一瞧是参的梁王,不是叫人按下去不上报吗,怎的辗转到江御手里。
没等他翻开,江御伸手轻巧地抢回,略带得意:“还以为你跟郁丹站队,攀附寒门,人家揪住你的小辫子,夸大其词,骈四俪六地骂你,骂得非常有文化,我都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