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狼环虎,何以安世。”
沃野绵延千里,北林后有一座山,它刚好坐落在山前,两人策马扬鞭,跑了个尽兴,马蹄飞扬的尘土盖在山脚下,孟池渊勒马,乔谨川滚下马背,摊在其中。
“孟总领不给面子。”乔谨川跑的胃里翻江倒海。
“京畿巡防出了些岔子。都是些腌臜货,上不了台面。”孟池渊坐在地上摘下头盔,他生的极好,眼窝幽深更衬肤色白皙,叫乔谨川看的移不开眼,只是钢刀在侧,皮套附手,不易亲近。
下一秒孟池渊轻哂,“胡汗察部族灭族之后,蒙葛尔接手了他们的战马,培育出的良种进献宫中,我好不容易讨来两三匹,你若想要,我改天叫人送你府上去。”
乔谨川悄悄移开眼:“千里马到我手里屈才。”
孟池渊一愣,乔谨川话里有话。
林析沉也是爱马人士,曾经往皇上手中要了不少好马,江御的轻骑选育的马匹也是他亲手培养的,其中门道千金难求。
孟池渊歪头,道:“当年的事我知道你记恨,如今混到圣前前途无量,倒不如坦诚相待,总指挥真要压你,你也没辙。”
“你我同是为他做事,我自知不如你,但他凭什么次次戳我脊梁骨!”
“成均,若不是总指挥不顾名望收你入麾下,你早就死了。”孟池渊眸光黯淡。
乔谨川大笑,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可知我遍体鳞伤无家可归的模样!不必劝我,你担他的恩情,最好早些与我了断。”
北林春风十里,难却旧情汹涌。
“成均,你走后接济父母安顿子女的钱,都是总指挥掏的,他当时还一边兼顾两万人军饷,叮嘱我不要告诉你。”
“他若真想戕害你,你能活着出营地大门?”
乔谨川到底未言,心烫出了一个洞,他侧过身子,背对着孟池渊。
第31章 太可恨了
江御察纳雅言,每天早上都请儒教与自己谈经论道。
第一念想是请僧师念经,僧师连着念经念了几个礼拜,美其名曰,去去戾气。
那些天从太和殿传来的靡靡之音,使钟攀深受其害,走路眼冒金星,看扭曲的东西一下子反馈为梵文,痛不欲生。
僧师念完后江御大笔一挥,砸不少银子修建庙宇,祈福保佑,望风调雨顺,河清海晏云云。
终于把僧师送走,又请儒教,正是景柳柘,当年江御在学堂也受他的教诲,称他句老师不为过。
景柳柘连道不敢当,当初江御能进学堂多凭诗书才气,年少江御尤其好学,特别是那手刚劲方遒的字体,常常作为典范让林析沉临摹。
景柳柘惜才,保举江御,他非常看好这个学生,偏偏在科考之际主动请缨,镇守西北,景柳柘恨铁不成钢,找他约谈多次未果。
景柳柘听皇上召见,他未做过帝师,于是阅遍纵横捭阖之书,琢磨好自己独特的见解,前来为君排忧。
迎面而来的第一个问题,江御严肃地摸着下巴,在严肃的气氛下,用严肃的语气道:“有人说朕德不配位,独断超纲。朕当局者迷,老师怎么看?”
景柳柘听完怀疑耳朵是不是出什么问题,“此话怎讲,说出此言的人可有理有据?无凭无据妄言天子,怕是个市井小人!皇上不必因此挂怀于心!”
江御煞有介事点头附和。
生为市井小人的林总指挥在花苗间打了个喷嚏,鼻尖泛上淡淡的红。
“大人莫不是花粉过敏。”许涧走了来,林析沉府上常年种竹子,不嗅一点粉香,上次打喷嚏也是路过脂粉铺。
林析沉栽移时指节的血又渗了出来,先前他回来许涧还未注意到它,小题大做凑了上去,确实是处小口子,正略松口气,无意间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白里透红的手腕,上面赫然几道掐痕在目。
许涧在身后探头,林析沉以净手为由立马开溜,显得欲盖弥彰。
待到水缸处,许涧穷追不舍,林析沉做贼心虚地转移话题,“狩猎打了些野味,乔谨川为了彰显他的深明大义,送了不少,这几天吃食有着落了。”
“千鼎弓留给乔谨川了?”许涧插话道。
“嗯,搬运费时费力,况且我们捡了个便宜,打发给他们何尝不可。”
“大人曾经爱不释手,今日割爱了?”
气氛微妙地停顿分毫。
“套我话?”
林析沉不悦,两只手滴着水珠,自然地悬空,放在两侧,他不急不慢地迈步回房,一边冷言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许涧驻足,苦着脸站在庭院里,无奈应声退下。
奏疏批到一半,窗外传来林向练剑的声音,少年手持铁剑,动作行云流水,剑影飞蹿难以捕捉,特别是那斜踱曲折的步姿,千变万化,轻盈如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