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了指头没得到回应。
几日奔波,江御忧他留的伤,昨日回来迷迷糊糊地就睡得不省人事,梁永琮说要静养,汤药换成了三天一服,想来恢复不会很快。
江御挺身黏在他的肩膀,去瞧他在看什么。
说是想瞧,倒不如说是借机蹭他的耳发,林析沉低低唤了他一声。
江御慵懒地开口应了。
林析沉分外郑重其事,摒开他的脑袋,说道:“短时间内,你没有办法重新当年轻骑的风姿。”
外面天色冥灭,风生荒漠,黑压压的冷空气席卷枯荣,翻飞帐幔,书桌上镇的纸窸窣,江御闻言纡尊降贵睁开眼睛。
林析沉说得确切,板上钉钉的事情——江御能拿什么打。
林析沉接着说:“倒不如从本质上瓦解,相比孤注一掷,我想他们理应更倾向于得到实在的东西。”
林析沉寻的这块羊皮俯瞰了大半个西北部,粗中有细,许涧照着这块皮跑遍大小马道,作战应对心中才有数,已经很难得了。
江御当然也合作打过,毕竟用起来方便,但是麻烦。
十六部原先叫沙三部,分据大漠,之后乐于改名——也就是内部不团结。
茹毛饮血的兽性带在骨子里,对于领地划分便会生芥蒂。
底下一个部队心里没了滋味,另立山头司空见惯。
所谓的联军,只是长他人志气的头衔罢了,不需刻意离间,自己就乱了军心,打个屁打。
但无法否认,这样的情况在两军阵前,还是很难发生。
“卢炜之前同几个小国家交好,借着他们的风收拾了几窝鼠赋,但是齐力作战,效果并不理想。“
没骑兵,江御可能会去结交,但有了轻骑的威名,几乎是爱搭不理。
江御还是高傲了。
灭国往往就在瞬息之间,改朝换代背后只是
一扇扇极其普通城门罢了 。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国力空虚之下的合作了弥足珍贵。
江御冁然一释,眉眼弯弯,向后躺靠在床头,“不要轻易把后背交给敌人,只要破不下三州城,我有一百种方法将他们耗死在墙外。”
林析沉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饶是不敢出言驳斥,万一其中有什么他没能洞悉的深邃大道理。
进退无措,林析沉丧气地把羊皮图当作垃圾给扔飞出去,江御心中窃喜,没了分心的东西,然后顺理成章黏回他身上,问道:“这图是个好东西,从哪里讨来的?”
“很新鲜?”
“嗯……见有人照着路线跑,这种奇闻不新鲜吗?”
“……”提起许涧,林析沉忍不住翻旧账,“还有脸说。”
那天出了营帐,随手拎起一个亲兵问,那亲兵就差找个机会发出申饬,边比划边倒苦水,狠狠对此事进行夸大修饰,一边严述失利原由不在许涧,一边慨叹一路上的饱经风霜,最后热泪盈眶目光灼灼,扎得林析沉眼睛疼。
“时远是心疼他吗?”
林析沉不置可否,他不喜欢有人干涉他的兵,就像上次江御在他的北林乱晃。
更何况,那时候江御定然是包藏祸心打他的主意。
“那次若不是你作妖,人家哪儿会受上几鞭子?”
顾念这件事情,林析沉便有些打抱不平,江御无理取闹在先,没事找事惹他生气,种种如此,哪一条不是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旧事重提,当时的怒气消了不少,也懒得揪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遇见江御乐问,自己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说到底他是我的亲兵,不论我会不会用这人,好歹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否则真的很像没事找事。
江御闻言思忖片刻,林析沉欣慰地点了点头,他是有底线的,最基本的底线好不容易找了个口子不动声色说出来,为的就是让某人知道些分寸。
没见着发自内心的反省,迎着双含情脉脉透露股浅浅的委屈的眼神,加之低沉的耳语,唤着他的表字。
林析沉心下颤了颤——还是高估他了。
索性先下手为强一把摁住即将一跃而起的人,笑骂道:“好好睡吧你。”
第88章 黄沙尽头埋忠骨
林析沉不知跑哪儿去溜达,江御起来日头正好,换了轻裘,刚好碰见从九大营回来的卢炜。
二人再度共事,默契分毫未减,只可惜曾经轻骑里挂了牌子的人,不过几时光景,硬是凑不出能叫上名字的人。
江御想把他支到九营,好好收拾收拾吃白饭的丘八,好以挤出点银子调配,但是没见将军屁股后拉的粮草。
卢炜治兵的手段得了江御真传,能隔夜返回,只怕事情不简单。
“要攻城了吗?”
小小的岷西,近来方升了县地,但连一些三州城的乡镇都比不上,却一个不落地见证完所有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