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这一边的大臣慷慨激昂,几名年轻的国子监的学生亦是悲愤填膺,赤手空拳向冷酷的官兵,口中文采飞扬地骂,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更有甚者端不得儒相,脏口乱开,一个情况尚且搞不明白的户部官员被莫名其妙推到了最前面,那里矗立着戈枪,一个脚滑,干干要撞上了锋利的矛尖。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脖颈栽向死亡之际,有人翻身下马,一把将他捞了起来,林析沉紧接着拔剑,唰地一声尽数斩断了所有的嘈杂与喧哗,呵道:“番邦人潜我京畿!众将士随我杀敌救主!”
当下立马有将士跟随附和:
“杀敌救主!”
“杀敌救主!”
“杀敌救主!”
秦淮惊魂未定,被几个诗友馋扶着,淹没在浩浩大军之间,他看见一抹飘飘离去的影子,奔走在列队之前。
他左顾右盼,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往远处早已不见影子的地方指了指:“他救的我?”
皇城再一次被疑云笼罩,天苍苍野茫茫,黑影抱头鼠窜,阳光破土重生。
亲卫训练有素,基本上没有人能近林析沉的身,一把把弯刀折断在脚下,这条路除了有点硌脚,与往日无异。
江御掂了掂千鼎重弓,跨步开弦,迅疾的风咬在耳朵,箭尾擦肩而过白皙的脖颈,精准地落在后方忽然暴起的夷人身上。
江御冲他笑,讨好道:“别生气啦。”
黑影滑掠在二人之间,江御这次来不及拉弓,折断的箭头顷刻贯穿咽喉,如注的血水迸溅,脏了手,他可惜地看着秽血沾染的手,叹惋道:“这次不能抱你了。”
林析沉牵他去水缸,亲自用手替他抚净,“你不怕打草惊蛇吗?”
杀番邦人他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是江御能杀吗?他敢杀吗?
“窗户纸早就捅破了,我只是先发制人。”
雾茫茫的天地间,死尸腐臭糜烂,远方响起了革故鼎新的号角。
与江御那晚预测得一模一样,事变哗然后的第二天,十六部毫无征兆地起兵,北疆如同无人反抗一般,接连陷落,战火的序幕渐渐拉开。
但毋庸置疑,这场起兵绝对不会是一时积压深重的怨愤所致的。
江御求了一株稻草,强行站在主动地位,做一位时时刻刻会被推下神坛的刽子手。
啧,好歹算个刽子手喽。
作者有话说:
即刻改名:一个好丈夫的自我修养...( _ _)ノ|
(在后台看到了小可爱们的追番,好感慨你们还在(涕泗横流ing
第76章 “你的手好冷啊。”
宫中搅得鸡飞狗跳,显然兴师动众的暗卫更占上风,再一次的血漫皇城,也不过是让一切的一切都重回正规。
江御把人留了下来,林析沉沐了浴,身后蒸汽袅袅,拭完水的巾绸搭在屏风上,而后随便套了件披肩。
江御温了碗药汤,现下悉心吹拂面上的药渣白沫,林析沉疲惫时目光都是涣散的,忙碌一天后,薄薄的水雾都能轻而易举把他吞噬。
身残志坚,这是林析沉头脑里蹦出的第一个词。
江御遽然上前,拨开林析沉的肩衣,指腹轻轻抚过又起的毒茎,眉头又皱了。
“你的手好冷啊。”
林析沉不耐烦地要提过袖子,江御把汤药拿了来,喂他喝。
林析沉浑浑噩噩踱步过来时决计没有发现这么一碗人畜无害的碗钵,只是察觉到江御从善如流替他掩上肩衣,唇边就已经触了碗口,迷迷糊糊张了嘴。
江御喂药,见人这么配合,手上顺势倾泻而下,林析沉哪里接的住,便洒漏了些出去,加之后知后觉的抵触,洒漏更多。江御只好扳过他的下颌,把剩下的汤水灌了进去。
林析沉脚步踉跄后退了几步,苍白的脸上添了不少血色,刚刚下肚,就连颈窝间蜿蜒的毒茎竟褪了不少。
当然,所谓平添的血色,大多也是怒气,一脸幽怨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江御煞有介事掏出一张纸条,“芍药三钱,乌龟骨、鹿茸、各一钱,辅秋露藏……”后面的墨迹不清楚,江御换了个角度,吃力地辨别。
着实是被污血滩糊了,江御把无关紧要的方子放到一旁,微微弯了眼,“早些休息吧。”
林析沉被挤到床边,宽大的影子挡住了火光,他其实有很多东西想在细问细问,月升沧澜,泛起了睡意,扶了扶额,暖床铺得软,钢板全然置成丝绸,恨不得一头栽进去睡个骨酥肉烂。
“你心眼子真多。”
江御替林析沉脱靴,闻言莞尔。
榻上的人卷了衿被,裹进床角,不省人事。
夜间江御能清楚地感知到枕边的人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是从熟睡醒来,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