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逗着西域进贡的鸟,百无聊赖地戳它的翎羽玩。鸟儿在笼子里乱窜,逃离伸进来狂躁扎刺的签杆。
“哪儿来的七皇子?”
“说是乡野里寻来的,寄养在一家佃户家,身份发现了便立马送到当地知府,现在被知州捧在手里,好吃好喝招待着。”
江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他下手从来不留活口,不留隐患。
江御不知道他会拿什么文书证明身份,却没有丝毫忌惮,语调冷冷的道:“是该派人好好去护送一下我金枝玉叶的小侄子。”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分了卷嗷,
第73章 “你以为我对谁都这样吗?”
这七皇子尚存于世的消息传入朝会,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复起的水面之下,多少心思皆掩在横飞的浪涛。
林总指挥一马当先,一份慷慨激昂的奏疏呈到御前,其陈词给人一种警死护送的忠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带到京城,等着熬死自己持扶持他人上位。
江御横眉竖眼,默默后上奏折,着实气怒,使“啪”地一声甩到案上,牙缝中挤出几个口:“皮痒了。”
江御装傻充愣,硬是顺着前言,草拟了份下达奏折转呈中书省,大有成全他去的意思。
郁丹门生听见点风吹草动,每纷纷从善如流地表示一片赤子忠心,却亦然是跟在林析沉屁股后面说道。
个个畏首畏尾,这下子都暗中揣摩不动圣心——江御是想杀还是想留?
当地知县捧着前朝朱批视如珍宝,倘若身份经过核实,谁会留一个虎视眈眈的野崽子。
无论林析沉意欲何为,郁丹门生绝对不会让原本计划好的西行作废——
不支走他,该怎么整饬朝堂,还如何划分势力?
饶是一番恳言,工部清清嗓子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掰扯皇子身份,怎么流落到苦寒之地云云,但凡沾一点点的护送意思,就是退避三舍。
没有人敢收拾这个烂摊子。
皮球最终踢回来了江御脚边。
江御一脸愁绪,他哪里知道凭空冒出来的小皇子,他分明记得七皇子在宫变前就被他解决了,是个十多岁的小屁孩,放到现在应该十七八吧。
“你就这么着急换掉我吗?”
江御点了点前儒送来佐证的案卷,只等着七皇子认祖归宗了。
“陛下。”陈方域侃侃而言,积压的阴郁模糊了他的神色:“当初不是您亲手料理的吗?尸体也是您亲手埋葬的。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乡下来的野崽子,何况七皇子本身就生父有待考究,何必挂心。”
陈方域的话头是他也不知道的意思,江御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并不相信。
可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陈方域有兵,有钱,甚至有十六部本家的助理,万事俱备,不就是差一个能掌政的傀儡皇帝吗?
陈方域似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西北路远,此次风声大,也难免惹来杀身之祸啊。”
江御心领神会,低声笑了,索性直言不讳:“好啊。那我就等着七皇子曝尸荒外的消息。”
远方有人扬鞭策马,扬起了滚滚尘沙,仿佛能透过这惊天巨涛,闻悦千里之外的西北。
中年人身着短衫,以粗料裹面,只得露出一双褐色的眼睛。
大小城池早已经陷入了十六部的掌控,沙尘之下,是被奴役的安国百姓,沙尘之后,是一个个家破人亡的缩影。
中年人向把守的汉子作揖,士兵们面面相觑,最终领了他进了城门。
城后修筑了条汉人街,一应俱全的商店稍有生机,把城门之外的残骸隔开。
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高楼簇拥的花角,穿过平平无奇的狭窄巷子,映入眼帘一番极乐之景。
杨万不敢多做环顾,三叩九拜,陡然抬高声音:“恭迎七皇子!”
“哪门子七皇子?”
林析沉打着哈欠,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捻灌木旁的杂草玩,不甚在意:“忽而跳出来的皇室,越是有人替他直言,就越是可疑。”
呈堂证供皆是有迹可循,而今不过等着接小皇子回来,认一认人,再者,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掉进朝堂这汪深水,不得被啃得一点肉渣不剩。
许涧对此没有深究的意味,倒是提到:“倘使七皇子荣归,你该怎么办?”
许涧颔首侧立在院子里,颀长的影子快把庭院明晃晃的阳光全然遮蔽了。
他没有用尊称,口吻倒像是来自朋友的询问,并没有那么锋利的语气,又像是再平常不过的发问。
他该怎么办?
江御的登基不合宗法,要是有名正言顺的血统,林析沉便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拥立其他。
能独当一面也好,他可以尽心尽力上谏,年幼懵懂也罢,他不在意担个恣睢奸佞的名头,他甘愿从一点一滴引教、成就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