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老者挥了挥手,众人收了刀。
“好巧不巧。”
林析沉强扭了个笑,宫中养兵,那该吊什么牌子?
玄铁暗沉的面具覆在脸上,近距离可以清楚地感受那斑斑点点烧灼的皮肤,纹路弯曲陈年。不礼貌的目光怔了怔,才默默收回。
管他挂什么牌子,亦然与他无关。
如果说,能站在后面策划皇位的人,可以有这个能力的,便只有他,一个有能力领导江湖组织在安国内部潜伏十几年的外族人。
事情横竖揭不开,陈方域淡淡一笑,荒芜之地背后的军队装备齐全,丝毫不输鼎盛时期的轻骑配置。
要知道,江御砸锅卖铁供给的装备也不过如此。
他领着林析沉往前走,并不担心他多看见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下毒?”林析沉在后面亦步亦趋,讪讪道。
下毒的方法太幼稚了。
新帝登基,倘若缺人手需要一把刀,何必多此一举下毒。
你肯为我差使,便去斩杀忠臣,之后除掉你,轻轻松松,民心所向;你不肯,那就杀鸡儆猴,威慑天下。
不过半强制性的东西,似乎能做到一举两得。
但是绝对不会做到下毒这一步。
就算卸磨杀驴,暗杀,他杀,意外死,斩首示众,如此多的死法任君挑选。
陈方域颔首:“当初你闯宫,可是我一句话救你,没让你死成。”
“那你又为什么救我?”林析沉顺着话茬套。
“你的背景很合适,不轻不重。”
“一心一意为他着想,怎么这么好啊?”
陈方域沉默不语,他已经带他转了大半圈所谓的阵地,来来往往都是些同样服色的士兵,丝毫不避讳。
江御杀尽了番邦人,陈方域怎么会甘心为他鞍前马后,残害族人?
林析沉思疑,抬头打量他,幽暗深邃的眼眸透露着烈烈冷意,就像从冰湖里打捞出来的铁扎,锋芒毕露。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像他吗?
“所以你是在挑拨我跟他的关系?”林析沉忽然来了一句。
不谋财害命,只是想让林析沉误会江御,正逢离别千里,让这个误会一辈子也解不开。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若如他所料,鹰腾人只手遮天,哪里会多做顾及。
“没这个必要。”
隔着面具,林析沉辨认不出对方的脸色,一贯的平平语调也是无从下手。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电光火石之间,陈方域眼底掠过一抹异色,却像一块石头掉进深湖,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又消失不见。
“多年前的缉拿通告是应该有我的画像。”
林析沉又笑了,围剿追击的路从椟南镇到现在没有停过,飘忽不定的江湖组织聚散随意,消息灵通,很难实行剿灭。
庞大的脉络网上总有一条线不清楚,丝丝缕缕相连的网丝,中心永远只有他一个。
卧虎藏龙啊。
“你是一个合格的谋士,与其选择江御不如在狼群中挑选一位优秀的继承者,辅佐他、吞灭敌国。指日可待。”
十六部曾经辉煌过,他们有优秀的领导人,有成群的牛羊,全民皆兵的战力,最深一次席卷到长江上游地区。
图葛玛战胜的勋章!
“年轻的时候有想过。”陈方域声线沧桑,透着一股老重的颗粒感。
林析沉越瞧越发觉得眼熟,按道理不应该,他一生都没怎么见过外族人,除了……
心下一骇。
林析沉慢慢举起右手,操纵着让它遮住陈方域的脸,只留出一双眼睛,一双浑浊晦暗的眼睛。
他见过这双眼睛风华正茂的时候。
陈方域注意到了小动作,回头。紧跟着林析沉的手触电了一般,垂下,顺势抄起一边路过士兵腰间的刀,刀片划过刀鞘,传来悠扬的金石之音,剑指对方手肘位置。
林析沉坚定的眼神透露着可怕的麻木,全神贯注投入到剑刃中去,陈方域轻松躲过,哪知剑柄翻转灵活,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巧巧没有力道的刃口刺击在肩胛骨上,逼的对方连连后退。
他试了一招。
周遭乌泱泱的人立马包围过来,陈方域捂着肩胛半跪在地上。
一个废人,竟然用一招制服自己?
林析沉的手指扣在剑柄,笑了。
“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陈方域翻转衣袖,袖口中暗器闻声而动,一枚做工精巧的袖珍箭头迎面飞驰,几乎是在尖锐的箭头快划破喉咙时,熟悉悦耳的声音响起:“江南出的好箭头?”
江御拎了拎轻质的箭杆,箭头旋了一圈锋利的螺纹,大大提高命中率和速度,刁钻的设计更是让刺入体内的人取不出来,要么耗死,要么感染死,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