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闻言缓缓抬头,盯着说话的人。
眼前的距离如同两人所处的地位。一个高高在上,睥睨一切。一个卑躬屈膝,叩头胆怯。
他可是太子,哪里不甘心!
再望向那张脸,若说潘安宋玉有些俗气,翩若惊鸿不外如是!
这么多年过去,这张脸在岁月中从未改变过!
刘苏恨他!不止如此,眼前的人,甚至还要夺他储君继位之权!
该杀!
刘苏缓缓起身,心底一阵好笑。宫惠嬷嬷早就劝自己早做打算,自己还一直留有余念,如此看来是自己太过愚蠢了!
“呵,说到底,父皇就不会将皇位给本宫了,那您封本宫作什么劳什子的太子!他们说的对,一切都要本宫自己争取!”
随着太子话音落下,他腰间的佩剑出鞘,立时泛起瘆人的光泽!
龙栩追日剑,国库中不可多得的宝贝。此剑还是异国进贡所得,册立储君之日,皇帝亲手将它赐予太子刘苏的!
宁宸渊好看的眉头微蹙,几分不悦使得眼睑微垂,眸子里满是危险的愠怒。
“太子,您这便过了。”
这一声无异于是宁王的怒气,太子心间一颤,随即又宽下心来。
“本宫知道,本宫不是你宁王的对手。你们以为本宫会不做任何的准备?呵呵,这殿中可是焚了足足的软筋散,本宫且会怕你!太子卫何在!”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十数位黑衣蒙面杀手从柱后走出,亮出手中的刀。
这些人目光凶狠,满眼杀戮,一看就是身背数条人命的凶徒!
刘瑞双眼瞪如铜铃,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竟敢如此动作!
带着杀手进入内庭,这是谋逆!
刘瑞颤巍巍的指着殿下的太子,一口老血在胸口翻了几番,盛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畜生,朕还没死喃!你就要篡位了么!”
看着自己父皇难以置信的神态,刘苏心里竟然有了几分变态的愉悦感!
他猖狂的笑起来,用剑指向龙塌上的人!
“有何不敢!成大事当不拘小节!父皇饮了三年的毒药,如今才病死,本宫早已仁至义尽,如若不是父皇执意要将皇位传给宁王,本宫何至于此!本宫定会扮演父慈子孝一直到您死,为您披麻戴孝、守灵送终!这一切都是父皇苛待于孤!”
如此血淋淋的控诉简直是颠倒黑白,弑君杀父,最恶毒的罪孽也不过如此!
刘瑞再也忍不住了!
明黄色的广袖一挥,龙塌旁的案几顺着阶梯滚了下来,满桌茶盏笔墨被尽数掀翻,在描龙穿云的阶梯上洒了一地!
“孽障!朕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一口血直直的从刘瑞齿间喷出,他满脸通红,早已怒急攻心!
宁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险些跟着跌下龙塌的皇帝。
后者满脸泪光,他死死的拽住宁宸渊的手掌,似乎要用掉将死之人最后一丝力气!
“皇叔,朕当这个皇帝太失败了……”
刘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五味杂糅!
不甘,愤怒,悔恨,愧疚……整个眼眸里满是死灰,所有的心力都已经如烟灰燃烧殆尽了。
“瑞儿,你做的很好,没有让本王失望。旁的与你何干?”
看着最后一丝生气在刘瑞身体中消散,宁宸渊知道他已到了弥留。
本该还有些时日的阳寿,已经到头了。自己曾经掐指算过,刘瑞说不得长生的命相,可也不该如此短命枉死!
宁宸渊心中法库,难道这真是因为自己插手尘世太多所致么……
“临了了,还要劳烦皇叔,是瑞儿没用……”刘瑞拉着皇叔的手握了握,指甲几乎都要抠进对方手心里了。
说到底,他依旧是不甘心啊。
宁宸渊也不好受,自己辅佐的人,从他还是个少年到现在如今,两人相处了整整十七年!
宁宸渊眸子微颤,眼角也微微泛红了。
又一人,消失在自己的身边。
为人送终,这感觉真是,让他感觉到恶心!
可宁宸渊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神色依旧淡然与温和,仿佛从未改变过一样。
宁宸渊不想刘瑞愧疚罢了。
“不过是择一位新帝罢了,皇叔在这喃。”
宁王摸了摸刘瑞的头,就跟当年两人初遇时候一样。
“瑞,不孝……”刘瑞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手中的力道松了许多,宁宸渊心中一紧,随即而来的悲恸,让他陷入了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第4章
片刻后,宁王将刘瑞的遗体在龙塌上平放好。
细细擦干他嘴角的血迹,掖好被角,尽量让他看起来比较安详。
宁王转头,蔑视的打量着殿上的一干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