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才去钟山不足月余,陛下怎会如此严重?太医可有良策?”
刘瑞闻言,摆了摆手,依旧看得挺开的。
“没用的,朕的身体自己知晓。朕有一事还望与皇叔商议。”
宁宸渊闻言一时没有接话,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眼中甚至有些无奈的心疼。
“皇叔,朕久病卧床怕是时日无多。朕实在放心不下,战火四起,天下纷扰。太子心性乖戾,非明主人选,朕欲让位于皇叔,还望皇叔为了天下苍生……”
一时殿内寂静的似乎落针可闻!
半晌,宁宸渊轻叹,摇了摇头拒绝了。
“陛下,本王无意于此。”
刘瑞一把握住宁宸渊的手,死死的拽住。
“皇叔,寡人幼时被逆臣追杀一路出逃,是您将瑞捡回,一路辅佐成为这东唐之主。可惜寡人福薄,膝下只此一子,却不能承继大统。寡人不是迂腐之人,论皇位,您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和能力……”
对比刘瑞的急切,宁宸渊眼神无比温和,仿佛两人只是在聊一件不足为虑的小事。
他为刘瑞披上了外衣,这才开口回应。
“陛下,凡事应顺天应命,本王已干扰世道的太多了。如若天数如此,陛下也不必强求。”
“黎民水深火热,瑞,死而不安啊!”
刘瑞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人,他没法强求。
虽然自己贵为皇帝,而只眼前这一人,他无法要求他做任何事!
“……陛下一生向善,尽心所有,不枉费本王一番心血。”
宁宸渊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哪怕是这无上的权利,对他来说都不是他所求的。
他在意的,只有身边的人罢了。自始至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位又一位的逝去,什么也留不住。
而现在,连他一心辅助的幼主,也要离他而去了。
“寡人,不……瑞答应过皇叔要做个好皇帝,可却没能培养出太子,是瑞儿的过失。望皇叔原谅瑞儿自私,将一切推给皇叔,瑞愧对皇叔……瑞……”
刘瑞满脸是泪,他在向宁宸渊忏悔自己的罪恶,只希望对方念在黎明百姓,能允许他在自私这么一回。
“父皇真真好狠的心肠!”
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语插了进来,控诉与不满,满是怨毒的情绪!
杏黄色的华服,四条张狂的五爪金龙,金丝编织的远游冠上坠着东珠,腰间挂着极品的双瑜玉!
来人缓缓从正殿内雕着升天腾龙的立柱后走出,静幽幽的如同一只鬼魅!
“太子?”
刘瑞一脸诧异。
自己并未诏太子入宫侍疾,此时的刘苏应该在自己的太子府啊!
可他接下来出口的话,却让刘瑞一口老血哽在胸口!
“父皇!本宫是您亲子啊!您唯一的儿子!您怎么可以不将皇位传于我,竟要给一个外人!”
这句“外人”刺在刘瑞的心口都哽得来发麻了,他要是还能起身,真想一巴掌呼在刘苏脸上!
他试了几下没能冲龙床上下来,伸手将一旁的书卷朝着对方劈头盖脸的砸了下去!
“放肆!皇叔是朕的至亲!皇叔将朕扶持于此,这天下,这皇位,朕的一切都是皇叔给的!何来外人!尓敢说出这等逆言!”
闻言,刘苏一震,而后便咬牙朝着上头的人跪了下去。
“本宫感激宁王爷扶持之恩,可父皇是皇帝,是天子!这天下皆是您的!他只是臣子,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父皇,本宫才是您唯一的至亲啊!您怎可将皇位传给这个不老的妖人!”
这一句简直是戳中了刘瑞的神经,他血气上涌,胸口翻江倒海,脑袋一阵阵发晕,刘瑞都被刘苏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逆子!”
一声震怒,刘瑞实在不容他再说下去。可到嘴的话变成了一阵猛咳。他连忙用方巾捂住,血从帕子边沿溢出,滴在明黄的锦被上。
姜惑急急的奔了过去,连宁王都不由转过头去,眼睑微眯的看向下方之人。
刘苏吓得急忙将头贴在地面,叩了一个响头!
一时殿内气氛紧张,怒吼连殿外的一干侍卫太监都听的清晰。人人背脊一颤,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到。
阶梯之上,龙塌旁的宁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平静异常,连丝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片刻后,他轻轻将桌前的茶盏推到皇帝面前。
这才认真打量起跪在大殿正中,愤怒的近乎表情扭曲的人。
宁宸渊怒极反笑似的,看着殿上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人轻轻开口。
“殿下,在陛下传位于您之前,您虽贵为太子,也只是臣子罢了。您,僭越了。”
他的声音如烈阳之下的春风,萦绕于耳,大约玉石之音也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