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自由了
这个陈朔,说是亲戚,实则中间的血缘关系都不知被冲淡了多少层。
要不是拎出兵之时,陈朔他爷爷拄着拐杖将这人领到许即墨面前,颤着手拜托他照顾一二,许即墨才懒得搭理他。此次许即墨受伤,这个陈朔显然是打算趁此机会来太子殿下面前讨个好印象,又是前来探病、又是自告奋勇地要帮着许即墨换药。毕竟陈朔他爷爷在朝中有些地位,与许即墨的母家也算有些交情,换药这么点举手之劳的小事,许即墨觉得犯不着矫情。
然而,就是这么点小事,竟被眼前这人弄巧成拙,走过来时脚步一滑,整个人便往床上扑。许即墨的上身到处都是伤,若不是他千钧一发之际伸手将人抵住了,恐怕现在已直接被他压断气了也说不定。尽管如此,因着这突然的一个用力扯到了伤口,还是令许即墨的脸色蓦地白了,咬着牙半天没缓过来。
他奶奶的。这么大个人了,连这么点事都做不好,也不知他家里怎么教的。许即墨蹙着眉暗骂陈朔一顿,一转头正与刚刚进门的虞淮安四目相对。
他其实还没有做好与对方见面的准备,怔了一下,很快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才邹大夫与孙千一说的话还停留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见到虞淮安,那些个纷纷杂杂的猜测和情绪便又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自以为将情绪掩藏得极好,却不知虞淮安对他太过了解,几乎是一眼便看出他心里有事情。
然而,知道对方心里藏着事是一回事,猜出藏的具体是什么事又是另一回事了。虞淮安不知此前在这营帐中发生的对话,见许即墨神色有异,心里那抹不舒服的感觉愈发明显了。
他抿了一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
“你这纱布还没缠好吧,让我来。”
“好……不,等等。”
许即墨原本都要敞开衣襟让他来了,却又在最后一刻想起什么,蓦地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不必了,放着让孙千一来吧。”
他想起方才自己胸腹间那一阵痛意,也不知伤口是不是裂了。虽然不知道虞淮安现在还会不会为他心疼,保险起见,还是莫要让他糟心的好。
见虞淮安露出些许吃惊的神色,许即墨才意识到自己唐突的语气,赶忙放缓了声色:“我的意思是说,这点小事不必劳烦你。这段时日难为你照顾我了,陈朔,你先将虞公子送回去好生歇息。”
虞淮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眉心已是彻底蹙起来了。
“许即墨,”他说,“你突然又犯什么病?”
陈朔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毫不避讳地当面直呼这位太子表兄的大名,还用这种大逆不道的语气同他说话。他惊愕的眼神在许即墨和虞淮安身上游移了好几个来回,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即墨却好似并未受到冒犯,语气仍是那样平和礼貌的,甚至称得上温柔:
“你能这样不计前嫌地照顾我,我很感激。虽然现在才说这话显得不太可信,但我那日助你脱身,并没有想过要以此挟恩图报。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为此勉强自己。现在,让陈朔送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这段日子恐怕都没怎么好生睡过。”
“回去?我回哪儿去?”虞淮安控制不住地冷笑一声,发觉自己平日再好的休养到了许即墨这都是白搭,“我的营帐就在这,我的床就在你旁边。如果不是顾忌着你的伤口,此刻你的床就是我的床——许即墨,你让我回哪儿去?”
听到这里,陈朔脸上的精彩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然而此刻两人谁也没空搭理他。许即墨略带心虚地移开眼睛,说:
“我已命人为你安排了单独的住处,今后你便住在那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必再看我脸色。我……”
他话音未落,虞淮安蓦地出声打断:
“够了。”
他握紧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失态:“我给你机会,将刚才的话收回去。”
与他闹成这样,许即墨也难免心酸。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强行逼迫自己硬起心肠,纹丝不动:
“你真的不用这样。我从前做尽了混蛋事,我知道;哪怕我现在改你也不会相信,这我也理解。可我这次真的没有在诓你。我仔细想过了,爱不爱的,是心底里的事,别人强求不来,连你自己也强求不来。就是因我从前妄图强求,才让我这次差点永远失去你。你不知道,那日我听人说军营遭袭,而你还在里面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