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自以为是,信誓旦旦说什么要保护你。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才是害你受伤难过的罪魁祸首。”
他笑了笑,眼底却不自觉有些湿润:
“哥哥,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走吧......我们还是,别再彼此折磨了。”
虞淮安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见着事情发展到这样,一旁的陈朔再迟钝也知道这地方不是自己能待的,夹着尾巴一溜烟跑了。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虞淮安冷着声音说。
然而,他压着性子等了两秒,许即墨还没答话,他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
“许即墨,你有心没有,你有脑子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乐意了,哪知眼睛看到我‘强求’了,哪知眼睛看到......我只是想对你报恩了?!啊?你说啊!”
“有一句话你说的没错,你确实自以为是。你什么都不明白,凭什么对我妄下断言,又凭什么代替我下决断?!”
他越说眼睛越红,竟是连喉头也哽住。许即墨一见他这样,连自己原本要做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掀被子便要起来像从前那样将他揽入怀中。然而他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这一动静完全超出了身体所能容忍的范围,登时闷哼一声,捂着伤口复又狼狈地跌回原处。
虞淮安也是一惊,当下顾不得还在吵架,两步跨上前,神色紧张:
“怎么样,动到伤口了?裂开了吗?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许即墨白着脸摇摇头,两手一圈将那截细腰揽住,把脸埋在他平坦的小腹。虞淮安一阵鼻酸,再多的情绪也抵不过对面前这个人发自本能的爱。他只犹豫了一秒,便将手掌覆在对方发顶,一下一下轻柔地抚着。
一时间,两人俱是无话。
待得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许即墨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香味,却是怎样也不舍得放手了。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开口,声音闷闷的:
“对不起......方才,我是故意说那些混帐话。我没想惹你哭,只是想让你离开......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轻贱你的心意......你从前是真的很爱我,我知道的。”
“你知道,你还......?!”
虞淮安气极。对方这一句话中包含太多他想不明白的信息,又是想让他离开、又是“从前”相爱什么的,他又疑惑又气恼,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然而不待他问,许即墨自己主动开了口:
“听说......我回来的那日,你又发病吐血了,是吗?明明我最想让你好好的,可只要在我身边,你就总是会受到伤害......淮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掩饰自己声线中的颤抖:
“邹大夫同我说,你的病,是一年前遭遇什么变故‘哀毁过度’才恶化的。我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哥哥,你说实话,你病了......是因为我吗?”
虞淮安整个人一僵,下意识就想要逃避。可二人此刻分明紧紧相拥,彼此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沿着紧密相贴的肌肤传达给对方,让他想逃也逃不掉。不管许即墨爱他或不爱他,虞淮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让对方知晓此事,从前是怕他嘲讽,后来明白了他的心意后便是怕他内疚。可如今对方已将一腔心思明明白白剖给他看,虞淮安自己又如何能再敷衍欺骗他?
他沉默半晌,低低出声:
“我以为,你死了……被我害死的......我无法原谅自己,每时每刻都忍不住在想你……所以就,有点厌倦活着了。”
他故作轻松地一笑,将那段糟心的过往一笔带过:
“不过,现在不是都挺好么。我开始庆幸当时没死成了——不然,也没机会再遇到你。”
他掰开许即墨的脑袋,逼他直视着自己:
“所以,既然你再一次叫我遇见了,就不要纠结那些往事了。你和我,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许即墨怔怔地仰头看他,眼眶又红起来了。
虞淮安本以为对方会满口答应,不料他只是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松开抱着他的双手,而后轻柔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要这样。”他说,“你走吧。”
虞淮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别这样看我,我是认真的。”
许即墨温柔地笑笑,眼神里有点哀伤:
“很久以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只是那时我太自私,总想让你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儿、再多留一会儿。你不是一直也很想离开吗——明明逃了那么多次,最后又被我抓回来。那时我真是气昏了头,后来见你流泪、见你病发呕血,我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彻底。我不应该这样对你。你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知道你曾经真的爱过我——这便足够了。不管你现在是出于内疚还是同情,改变了想法要留在我身边,我都不需要了——留在我身边只会让你受伤。而我想要的,只是你平安喜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