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慌——!!全军列阵,准备迎战!!”
他本意是想,就算如今主客调了位置,他手下几千精兵仍有与魏军一战之力。可他没想到的是,人家魏军根本没打算与他正面交锋。四面营门一堵,漫天燃着火的箭矢顷刻便兜头落下,将整个营地化为一片地狱火海。士兵们中箭的中箭,烧伤的烧伤,骑兵的战马吓得失了控,竟使得不少自己人纷纷惨死在畜生蹄下。
曾屿看得心急,纵使大声指挥列队却仍收效甚微。他死死咬紧后槽牙,骂了声“该死!”而后率先驾马向营门冲去:
“兄弟们别慌!跟着我,杀出去——!!!”
***
不远处的山坡上,许即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感觉怎么样?”
他明知故问,偏头去看虞淮安——对方面色苍白地抿着唇,一双眼死死将那浴火的军营望着,对他的挑衅充耳不闻。
许即墨像是不满对方对自己的忽视,一把揪住对方的发,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开心吗?虞淮安,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虞淮安吃痛,却是倔强地咬紧了牙,一个字也不肯说。
许即墨看着他这幅与自己死犟到底的模样,心底那股暴戾愈发压不住,猛地撤开手,将虞淮安推得一个趔趄。好在虞淮安及时扶住了一旁的树干,这才没在几千军士之前丢脸地摔倒在地。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关梁看不过去,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虞淮安一个眼神制止——
许即墨的怒火,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够了。
许即墨收回视线,远远看向营地的方向——
不愧是能守汶阳的大将,这曾屿倒还真有几分本事。这等情形之下,犹能做困兽之斗,竟真带着数百的兵马杀出了重围。
“这么点人都防不住,夏侯薇,不中用了。”
许即墨风轻云淡地揶揄一句。眼见着曾屿一行人朝自己这方向来,忽地一手拽过虞淮安,逼他站在自己身前,另一手持着苍云剑抵上虞淮安喉咙,扬声道:
“你们的宁南侯虞淮安在此——曾屿,还不停下?!!”
虞淮安被他制着动弹不得,闻言蓦地睁大了眼睛——
他知道许即墨此时正在气头上,也知道此次事关重大,许即墨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卑鄙,拿自己当作逼曾屿投降的筹码。
毕竟共事过一段时日,曾屿对虞淮安的景仰有目共睹。如今听得此言,虽尚不知真假,却下意识地身形一顿。
“鬼面,是你?!!”
曾屿冲着他的方向高喊:
“要战便战,莫搞些不入流的鬼把戏!!”
许即墨哼笑一声,对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命他点起手中火把。
此前因地势问题,又有树木遮掩,从曾屿的角度并看不清魏军这边境况。如今火把一燃,橘红的火光登时将虞淮安的脸映得半明半暗,配上架在他颈间的利剑和身后许即墨脸上戴的黄金鬼面,更是阴森可怖。曾屿一看虞淮安果真落入了敌军之手,登时也明白过来,自己夜袭魏军的计谋已然暴露。然而此刻对虞淮安的担忧却盖过了一切,他惊惶地唤了一声:
“虞大人!!!”
他下意识往前,许即墨却冷然出声:
“退后。武器都放下。”
曾屿停在原地,死死攥紧了拳——
他是想救虞淮安不假。
他自己是没关系,可他身后这数百弟兄,他又如何能让他们放弃抵抗、乖乖送命?!
天人交战之际,虞淮安蓦地出声:
“曾将军!!”
曾屿猛然抬头,听得他言辞慷慨,声嘶力竭:
“国恨犹在,安可顾私情——?!”
曾屿面色一凝,瞬间理解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对面,许即墨闻言却是眼神一冷,低头对虞淮安耳语:
“怎么,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国恨’?”
虞淮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颤着声,说了一句:
“许即墨……你别逼我。”
许即墨心头正气着,听不出他语气下的痛苦。尽管如此,感觉到手掌下的人儿浑身都在细细发着抖,许即墨还以为对方是在害怕,默不作声地将那骇人的锋刃拿远了些。
“曾屿,”
许即墨复又阴恻恻道:
“他的命,你不想要了?”
“......”
两相僵持之间,只听得虞淮安叹了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极坚决:
“宁南虞家世代英杰。我虞淮安,又如何能为先祖之耻——?!”
说着他一手握上剑尖,竟是毅然决然地往那剑刃上撞去。
许即墨没想到他这般不要命,猝不及防之间竟是没来得及将人拦下。他的心脏重重一跳,差点没失声叫出来。好在最后关头他手腕一动,先一步将那苍云剑脱手甩飞出去,下一秒他反手揪住虞淮安的衣领,两人齐齐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