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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南魏军营里。
虞淮安在污浊的监牢中浑浑噩噩等了好几日,却也没等来许即墨“回头同他算账”的身影。
他浑身痛得厉害,脑子也不甚清醒。为数不多能思考的时候,他在想的也只有两个问题:
邕江夺回来了吗?
还有,他......怎么样了?
“啪——!”
随着一记清脆的响声,颊上火辣辣的痛感唤回了虞淮安的思绪。
“他妈的,还能走神,看来爷几个下手太轻了是吧?!!”一道粗哑难听的声音骂骂咧咧道。
虞淮安的脸被扇得一偏,眼前昏黑还未褪去,又被人捏着下巴转回来:
“小美人儿,何必这么犟呢。”这人声音轻佻,显然与方才粗声粗气的壮汉不是一个人:
“哥哥们要求不多,只需要你把你知道的、梁军的机密告诉我们。你早点说,就能少吃些苦头。不然,惹恼了我大哥,我可帮不了你。”
虞淮安哪能认不出来这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战术,大口喘息着,并不加理会:
“我......我要见......许即墨,让、让他来......”
“操!”
那壮汉显然不耐烦了,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这他妈都几天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就知道说这句话——妈的,我们主帅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他越说越气,上前两步作势又要打,被一旁的同伴拦下:“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事了不好跟上头交差啊。”
壮汉却满不在乎地“嗤”了一声:
“老子只是按流程审问,他短命是他的事。再者,殿下都特意吩咐了,要咱们‘好生招待’——牢里头还能如何好生招待?!这不明摆着告诉我们他身上有料可挖嘛!!这可是北梁那群人的首领之一,你就不想从他嘴里撬出些什么,好领个头功?”
那精瘦轻佻的男子一犹豫:“那当然是想......”
“那不就得了。”壮汉说完绕回虞淮安身边,用靴尖触了触他:“好生想想——说,还是不说。”
虞淮安歪倒在地上冷汗连连,却仍只记得一件事:
“叫、许即墨来......他说了,要来......见我的......”
“......你他妈的......”
壮汉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下一秒重重一脚踹在虞淮安腹部。他仍嫌不解气,刚想上前再补几下,却不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虞淮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早早拔了簪子握在手中,在他靠近之时找准了机会狠狠往他腿上扎去——
“啊!!我操——!!”
“大哥!!”
精瘦青年冲上前去,见对方小腿处被划了深深的一道口,鲜血直流。
“臭婊子,我看你是给脸不要脸!!!”
壮汉彻底被激怒了,一把揪着虞淮安的领子将他摁在墙上,拔出腰间匕首直直指向他的脸——
虞淮安喘息着,视线一阵比一阵模糊。
自从娥皇山一别,他何尝畏惧过生死?可是,纵使他能抛开一切,却总还有心头那一点点贪念,勉强羁绊着他留在这世间。从前,他盼着,能再见活生生的许即墨一眼;可真见到了,他又想,再同这人在一起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还有许多话想对许即墨说,还有许多事想与许即墨一起做——
可如今,他就要先死在这里了吗?
虞淮安不甘地回想,想起几天前许即墨离开他时,最后留给他的眼神——是愤怒,是失望。
也许......这就是他们二人的终局了么?
“去死——!!”
壮汉怒吼一声,寒光一闪,明晃晃的匕首狠力扎下——
第68章 方寸大乱
军营里,又是一如既往忙碌的一天。
太子亲卫孙千一正端着他的小本本,兢兢业业地向许即墨汇报战后情况统计:
“禀殿下,经此一役,我军共缴获兵车五辆、戈矛一百一十又八支,兵甲......”
“敌军伤亡人数......我军伤亡人数......”
他念得口干舌燥,直到最后也没等到自家殿下一言半语。
孙千一以为殿下是不满意,战战兢兢地抬头瞟了一眼,却见对方眼睛远远望着虚空某处,心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他心里更发毛了——
近日殿下总是动不动就发呆,连重要的会议都罕见地有了走神的时候。孙千一跟在他身边一年,从没见过对方这幅样子。若不是他隐约猜出了让殿下分心的源头,怕是要以为哪支南魏军遭遇大败了呢。
他本不愿打扰对方思绪,可这份文件今日又不得不交给主帅过目。孙千一纠结半晌,豁出去一般将手中的小本本往对方面前一抻,颤颤巍巍道:
“殿下,您看这......”
许即墨的大好视线突然被遮个完全,此时也不得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