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甩出去仍旧没有放弃,他像是一只被激怒的狮子,整个人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又举着锤子扑了过来!
车子里的空间实在有限,血液的甜腥味在鼻尖萦绕。
江秋凉颇有些无奈地用沾血的右手抚了下前额,在男人纵身上前的同时双腿用力,整个人接着反冲力翻身而上,膝盖用力顶在男人的下巴上,右脚踢开男人手中的锤子。
男人的左手想要抓住江秋凉的衣领,被他一巴掌拍开,顺势按在了尖锐的碎玻璃上!
“啊!!!”
男人的掌心被残留的前挡风玻璃刺穿,尖端通过手背,划破了江秋凉的掌心。
江秋凉轻巧跃上了车顶,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滴滴落下。
他蹙眉,在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中顺势从车尾滑下。
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大概能看到街道模糊的轮廓。
如果这是在游戏里,城市会和现实中的完全一致吗?
江秋凉不确定,不过也没有别的去处了,他遵循着本能,朝着原定的方向走去。
寒风呼啸,鞋摩挲在雪地上,沙沙作响,多亏了零下的温度,伤口倒是因祸得福,被冻得失去了痛觉。
滴水成冰的坏天气。
江秋凉好像在一片的黑暗中看到了自己呼吸而出的热气,他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了异常的声响。
沙。
沙沙。
沙沙沙。
真是阴魂不散。
江秋凉停住了步子,身后的脚步声不明所以,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风雪的存在感在这一刻被放大。
跑还是不跑?
这个破天气拔腿狂奔,挺傻的。
在短暂的寂静后,江秋凉身子微微下伏,毫无预兆箭一样冲了出去!
傻就傻吧,保命要紧。
男人估计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晚了几秒才紧追过来。
“别跑!”
我呸。
江秋凉耳朵被风刮得通红,心里忍不住吐槽。
电影用以消磨时间,娱乐大众,也在某种方面揭示了一些不得不承认的真理。
比如说,电影里喊别跑的,八成是傻逼。
有一个尖锐的东西咻一下飞了过来,扎在了江秋凉随风飘起的羽绒服上。
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秋凉随手往羽绒服后面摸了一把,把扎在羽绒服上面的东西揪了下来。
冰凉的圆筒状物体,江秋凉一看,心中猛地升起一阵寒意——
是麻醉针!
江秋凉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数以百计的红外线光点对准了他,密密麻麻把他瞄成了个行走的小红人。
靠。
不等他作出反应,又有几根针管擦身而过,其中一根直接扎进了他左边的小腿!
江秋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后悔,自己没有穿秋裤。
秋裤可真是个好东西。
可惜没人能想到它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江秋凉抬脚拔了左腿上的针管,上重下轻的眩晕感却不受控制,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挣扎着跑了两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用不上一点力气,也根本找不到着力点。街道在他的眼前颠倒,他听到了自己倒在雪地上的声音,雪花贴在脸上,冰凉一片。
知觉在渐渐淡去,酥麻占据了大半身体。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住。
·
很沉的昏迷。
灵魂仿佛从躯体剥离,上升,漠然地俯视着一切的嘈杂。
江秋凉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扛起,被拖拽,被扔在了一个地方。那个代表他的身体始终闭着眼,没有丝毫要清醒过来的意思。
很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
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江秋凉心底漾起沉淀的苦涩。
黑暗,迷人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
让人沉醉的葡萄酒香沁润黑暗,狄奥尼索斯在耳边的窃窃低语,撞上了玻璃杯,清脆地拼凑出又一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金碧辉煌,觥筹交错,虚与委蛇。
虚伪和浮华在酒杯的碰撞声中上升,冲破一尘不染的落地窗,直直俯冲到灯火通明的千家万户,融化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里。
宴会上的所有人披着一样的笑脸,动作熟练而冰冷,只有内心的欲望熊熊燃烧。
魑魅魍魉混在人群之中,误把此处的地狱当成了别处的天堂。
江秋凉把自己包裹在盛装之下,用精致到令人生畏的剪裁和价值不菲的品牌掩盖自己空旷的灵魂,他和其他人一样,戴上了标准的微笑,礼貌地回敬着每一个主动凑过来的陌生人。
偶尔寒暄,偶尔欢笑,偶尔倾听。
经常碰杯,经常一饮而尽。
“秋凉,你过来。”
中年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江秋凉循声望去,中年男人和他一样,穿着得体,昂贵的布料每一丝褶皱在灯光下挑不出任何瑕疵。严格的膳食和定期的运动让他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没有中年的肚腩,没有油腻的腔调,举手投足之间沁出的具是所谓成功人士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