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看眼昭瓷,问道:“青云宗的人怎么说?”
“宋哥哥说这不是邪祟,医修说这没得治。”谷雨撇撇嘴,又快要哭出来。
宋哥哥,十之八九是宋鸣。
在小说里,他就是乐于助人的性格,因此收获大范围的美名。
青云宗的医修相当出色,宋鸣又自带主角光环,他们说没得治,十之八九就是没得治。
昭瓷不抱希望,却还是跟在女童身后,沉默地往前走。
吱呀一声。
面前破旧的木门被推开,腥臭扑面而来。
“娘亲。”谷雨期待地喊道。
暗处传来像是野兽嘶吼的声响。
谷雨的双眸立时暗淡下去。
她熟练地从门侧取出盏灯点亮,提着往里走。
昭瓷这才骤然意识到,现在分明是正午,室内却昏暗一片,四周的窗户被黑布贴实,连门内都自上而下垂着块遮光用的布。
谷雨撩开黑布,小心翼翼道:“里边还有别人。他们,还有我娘亲……现在都和普通人有点不一样。”
室内骤然亮堂,昭瓷眼前却又一黑。
冰冷的触感覆在她眼皮上,
“你,”薛忱顿了顿,轻声提醒,“做下心理准备。”
他的声音是直接在识海里响起,动作也很轻,没叫谷雨察觉到任何异常。
“嗯。”昭瓷应声,睫毛轻轻划过他的掌心。
过了一小会儿,她抬手,将眼上覆着的五指取下。
床榻上躺着个依稀能辨认出身形的女子。
女子的半张脸皲裂,布满裂隙;另外半张脸满是鼓起的脓肿,黄色的脓液徐徐外渗,偶尔伴着鲜血。五指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与手背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她像是听到声音,缓慢转过脑袋,露出一只过于内陷、一只外突到快要掉落的双眼。
这是谷雨的娘亲。
昭瓷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不当着谷雨的面,踉跄后退,或是露出任何失礼的惊慌神情。
在床榻周围,地面同样瘫着很多类似的人,面容皲裂脓肿,眼睛外突内陷。
他们齐刷刷将目光投来,恐怖又诡异。
昭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若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没准当真要做出很不合适的举措。
……不过,往好处想,这样她倒没什么面对生人的恐惧。
昭瓷努力乐观。
她将袖子挽到肘处,快速上前,仔仔细细端详着谷雨娘亲的面容。
果然什么都没看出,确实像宋鸣说的那样,没有邪祟附体。
“姐姐,怎么样?”谷雨期待地问道。
昭瓷摇摇头,又开口小声地安慰:“我先试试。”
如果这真是种疾病,那医修治不好的,药修也治不好。
这个世界里的药修就只能做做药剂,成本高,耗时长,制作出来的药剂在治病时,效果远不如医修耗费一半成本弄出来的。
她又不敢随便乱用药,谁知道会不会加重病情。
试探地用了几种不会有副作用的药,都没有起到效果。
身侧谷雨的双眸一点点变暗,到最后已经快要哭出来。
倏忽间,伏在昭瓷肩部的石罂花打个哈欠,几点花粉不经意地落在谷雨娘亲的脖子上。
昭瓷亲眼见那冒出了一小点的青绿。
正要凑近看时,木屋猛然一晃,灰尘坠落。
“谷雨你怎么敢在村子里养整屋的妖孽!”
“赶紧出来,我们要一把火烧掉这!”
“当初就该把你这灾星和你那不检点的娘统统赶出去。”
是村民愤怒的指责,此起彼伏。
昭瓷浑身一抖,抓紧时间观察那绿光。
是个小小的芽苞,几乎难以察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薛忱撩起黑布,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同那黑压压一片的人群对视。
他们还在叫嚣着要把屋子烧掉。
有人指着他,愤愤道:“你和那昭姑娘,是不是要帮着谷雨包藏妖魔!亏我们对你们如此之好。”
话音刚落,便响起阵附和声。
未及弱冠的少年,轻飘飘将目光投向人群。
他们不自觉一抖,短暂噤声。
薛忱这才弯弯眉眼,无意同他们废话,笑吟吟问道:
“闭嘴和死,选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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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瓷出来的时候,外边半点人影不剩。
只有少年靠在门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剑穗,神情恹恹的。
察觉到身后的声响,他徐缓回头,眼眸终于多了点神采,笑着问:“怎么样?”
“谷雨的娘亲已经睡了,其他人也是。”昭瓷面容比方才轻松不少,嗓音也是轻快的,“是孢子入体,在体内生根发芽后导致的症状。我将它们清除掉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