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怕青云宗名声就这么毁了。”他叹气。
“这事还是得相信宗主。”贺川蹙眉,拨胡子的手都停了下来,神情严肃,“你知道的,宗主是最接近天道的人了。”
“如果不是发现什么,他绝不会做出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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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
不近不远的地方飘来少年之音,与方才的嗓音基本重叠。
昭瓷猛然受到惊吓,面颊涨得通红,“突”地弹起来,警惕地站在原地。
十米开外的长廊口,面容昳丽的少年站在台阶上,笑吟吟地望向她,红痣些微上移。
他今日穿了件广袖衫,半披的乌发被风扯动着,衣袂翩翩,露出腰间收紧的蹀躞带,整个人愈发显得劲瘦挺拔。
像是正要朝她走来。
“等等。”昭瓷平息呼吸,看见他就觉得莫名尴尬,大脑空白,“你先站那,别动。”
薛忱睫毛轻颤,倒是依言照做。
谁也没先说话,周围只余风吹簌簌。
等过半晌,昭瓷情绪渐渐平息。
很好,她忘记了,她再也不会去想那件事。
“你昨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昭瓷问道。
“昨晚?”薛忱微愣,像是想起点什么,俶尔笑着摇头,“我不会在你睡觉时去找你的。”
昭瓷“喔”了一声,微蹙眉,思索昨日听起来像薛忱声音的那人是谁。
不过,她倒是骤然想起件事,望向薛忱: “那个结界,是你设的嘛?”
薛忱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径直走过去,顺手将她头上的几根草摘下来。
“嗯。”稍一犹豫,他垂眸应声。
昭瓷认认真真道:“谢谢你。”
【没想到我上次说的他竟然记得诶。】
【不过范围要是再大点就好,宋鸣就不会有机会进来了。】
薛忱:“……”
搞不懂,他实在是搞不懂——但,谁进来了?
他面色变得稍许暗沉。
突然的,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
“姐姐。”
是个很稚嫩的女童的声音。
她像是鼓起勇气般,又大声地喊了一句:“姐姐。”
昭瓷起初没反应过来是在喊她。
环顾四周,除了她和薛忱,再没别人。那只能是在喊她了。
身侧衣袖被扯了扯,昭瓷垂眸,看见双稚嫩却布满伤痕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摆。
攥得好紧,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是个刚过她腰际的女童,形销骨立,身上几乎没有多少肉。就她这个年纪来说,不管是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过于成熟。
“他们都说,你是很厉害很厉害的药修。那,”女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可以救我娘亲吗?”
她好像很懂人世间相处的道理,瘦弱的小手从荷包里倒出几块碎银,恳求道:“这是我全部的积蓄,但我可以再赚。求求你了。”
昭瓷条件反射性地躲开那女童伸来握她的那只手。
女童双眸一暗,眼眶霎时就红了。松手,小小声道:“我明白了,谢谢姐姐。”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现在解释来得及吗?但是要怎么解释啊?】
【还有是不是应该让她去找医修,药修真的不太会看病。】
她在内心尖叫,面上却只平静地与女童对视。
倏忽间,身侧少年却骤然上前。
“这位姐姐是药修,青云宗有医修,你应当去找他们。”薛忱半蹲下身,与女童平视,温声道,“她也不是故意躲开你,或是拒绝你,只是有点认生。”
昭瓷微愣,不安绞着裙摆的手骤然停下动作。
“找过医修了,他们都说没得治。”女童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大家都说姐姐很厉害,所以我才来找姐姐的。”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觑眼昭瓷。
忐忑不安的神情让昭瓷有刹那的恍惚,想起些类似的经历。
她抿抿唇,小声答应:“那我去看看。”
没有接女童递过来的钱。
女童边领他们往碧霞村最偏僻的地方走去,边说自己的状况。
她是在谷雨出生的,所以名字也叫谷雨,是这村里最穷的几户人家之一。
谷雨的娘亲素来胃口不好,这段时间却食欲倍增。
起初,谷雨没在意,只觉得这是好事。但渐渐的,她发现娘亲吃得越多越消瘦,浑身上下已经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她试图让娘亲少吃点。
但吃不饱,娘亲就会长出奇怪的獠牙,在半夜发出怖人的尖叫。
“我已经有数月没有和娘亲正常沟通过了。”谷雨再沉稳,到底年纪不大,很容易因此沮丧,“娘亲已经认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