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 隐约涌进来一股扑鼻的、热气腾腾的香味。
“给你送早餐。”薛忱将油纸包递过去,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尖, 温声开口,“早上好。”
空气似乎都凝固,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她的目光落在薛忱身后千篇一律的砖缝里,薛忱的目光也不落在她身上。
不知过多久,才听见他低声道:“趁热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噢噢,好。”昭瓷攥紧油纸包,试图缓解偶尔来的尴尬,试探问道,“你有什么事?”
薛忱沉默半晌,如实道:“其实没什么事。”
昭瓷刚将油纸包扯开,抬眸,诧异望向他,习惯性地用眼神表露“您要不听听您在说什么”的意思。
刚做这动作,倒陡然后悔。薛忱失忆了,估计看不懂她的眼神意思。
薛忱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住无意滑落的麻绳,在手里绕几圈:“你现在好像不大想和我待着,所以,”
话语微顿,后边的意思不言而喻。他又切过话题解释:“但你也说不想我骗你嘛。”
都是说一半藏一半。而且那都好久前的事,她也说过,小事都没关系的。
昭瓷“喔”了声,实不晓得说什么。掰开油纸包里的饼,递一半给他:“吃吗?”
“嗯。”薛忱乖乖巧巧接过。
吃完才道:“里边不止一块。”
“我知道啊。”昭瓷眨眨眼,没怎么思考就开口,“但一块饼分两个人吃,比较增进感情嘛。”
就是他怎么还记得她吃食口味挺让人好奇的。
“这样。”薛忱点点头,像学到什么不得了的知识。
“我也没不想和你待着,就刚起床见到你有点蒙,再加上……”她顿了顿,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薛忱就已经接过话头:“我忘了好多事,你比较尴尬?”
“嗯。”昭瓷点点头,捏个小点的距离补充,“就很小的一点,现在已经不觉得啦——不过我忘记你有读心术了。”
视线里的少年垂首,在不知从哪掏出的本子上写写画画,封面还是上次那头小鹿。
“你在写什么?”昭瓷随口一问,很快收回目光,推开房门,“进来吗?用桌子?”
“在记录你的喜好。”薛忱合上本子,相当平静地开口。
末了,迟疑补充:“可能和你那个本子有点像?”
“我的喜好?”昭瓷愣了下,没太反应过来,“我有什么喜好?”
薛忱又摊开本子,翻过一页:“有啊,还不少。比如不喜欢早起,不吃葱姜蒜,碎金炒饭里不要豌豆,豆腐脑要吃甜的……”
他如数家珍般说了许多,半晌才收起本子,轻声埋怨:“你有点麻烦,昭瓷。”
“哪有。”昭瓷又掰开饼给他,自己的那块三两就吃完,反驳道,“明明是你麻烦得多。”
她就吃食讲究,但薛忱不是,衣食住行统统有讲究。
刚才说里边有好多块饼的人,眼都不眨接了她递的半块,垂睫,吃得安静又认真。阳光倾泻,无形间柔和他身侧的轮廓。
昭瓷微弯眉眼,陡然意识到件事。薛忱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他失忆前的事。所以这个本子,是之前写的?
迷茫间,薛忱突然开口,是回应她之前那句话:“我现在听不到你的心声了,昭瓷。”
昭瓷诧异迟疑地眨眼,没来得及应声,就见他微侧脸,目光在回廊的某角稍作停留,温声道:“所以如果有事发生,得麻烦你告诉我。”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隐约能瞧见几片绿叶,然后是朵有点儿丑的花。昭瓷倏忽一弯眉眼,笑道:“好的。”
冲远处挥挥手,她接住了飞扑过来的石罂花,手指有意无意捂在它的嘴上。
“你要进来吗?”昭瓷抱着石罂花,又问一次。
薛忱摇摇头。
在门合上前,却突然伸手挡住门。昭瓷从里边探出脑袋,仰着脸望向他,困惑问道:“怎么了?”
“想起件事。”薛忱目光微动,没忍住,抬手揪了下她翘起的发丝。在姑娘家不满的视线里收手,状似不经意:“就如果那颗柳树——之前你种的,我自己养不好的话,你能帮我照顾吗?”
“当然能啊。”昭瓷应得很快。
这事约莫没记在他本子里,之前说好的,而且一直不就这样么?她会过去帮他种柳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