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对话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氛围也是,不要说谈恋爱了,他们看看起来都不像认识。
手腕的力越收越紧,有点微弱的疼。
习惯使然,昭瓷另只手轻拍他的背侧,稍稍不满:“松手……”
尾音没来得及拉完整,她赶忙收声,拍了他一下的那只手收到背后:“麻烦松手可以吗?我有点事,不好意思。”
没听得应声,腕上的力道却不松反紧。
昭瓷没垂眸,躲开他投来的视线,轻轻抿了下唇。
想终止这段关系了,在他们达成相看两相厌的结局之前。
一直陪着薛忱,熬过这段时间他确实有可能恢复记忆,然后他们快快乐乐继续下去。
但另种可能呢?另种他始终想不起来,甚至因为她这样的陌生人徘徊在周围而厌恶的可能。
良久,她试探着喊道:“薛忱。”
薛忱:“嗯,我在。”
“跟你说件事。”昭瓷试探着开口。
“洗耳恭听。”他微弯眉眼,腰背挺得板直,瞳孔里的那轮红日又被她的身影取代。
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薛忱始终没催促,过了不晓得多久,昭瓷才又喊了一次:“薛忱。”
“嗯,我在。”
昭瓷深呼吸,语速飞快地往下讲:“就是如果我哥醒来了,我就准备和他一起回青云宗。”
在薛忱刚失忆,她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的那个中午,她就已经考虑好要当只缩头乌龟了。
可开口比想象中的难,说完又比想象中的容易。
她如预想地在后头补充串体面的理由,“我哥开商铺,肯定不能长时间没人管。这段时间好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现在想想,当初薛忱催她来玉溪,没准就是因为她神魂与□□分离的事。毕竟锁魂阵对环境要求极高,又是薛家独创,如果她不是穿书也不可能会的。
虽然可能青云宗没人记得她,没收她的房间,但她有点钱,可以自己在外边住。
矫情啊,太矫情了。
昭瓷都想给自己一耳刮子,可她的的确确,和现在的薛忱待一起总会难过。
像看出了她的想法,薛忱静静同她对视,垂眸,直接撕开那层作掩的纱帛:“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不是这个意思。”昭瓷想都不想,立刻否认道,“真不是这个意思。”给他淡然的目光一瞅,陡然间,生点被洞察的无处遁逃。
她捻弄手指,视线移到旁边,提高了音量解释:“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处,只是……”
这是真话。怎样的都是薛忱,那怎样的她都应该会喜欢。
只是危险又没定数的东西,接触后十有九伤。
薛忱垂睫,试探着、小心地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一言不发。
又过段时间,昭瓷才很小声地道:“之前来这,你和我关系还挺好的,我就来做个客。但现在你失忆了,不喜欢我,那……”
“我也没理由继续叨扰”,她想这么说,话语被骤然打断。
“昭瓷。”薛忱攥紧掌心的手腕,自下而上仰视着她,声音极轻,“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啊?”
“是你不喜欢我了。”他侧过脸,闷闷道。
“我没……”昭瓷下意识否认,怎么会不喜欢他啊。就是喜欢,所以才不想在一起了,因为会受不了分开的难过。
话刚起头,瞧见他眸中闪过的笑意,她住嘴,这才猛地醒悟中计了。
腕上力度稍松,昭瓷一把将手抽出来,迈着大步往前走。哒哒哒,脚步声响得十里外都能听见。
但身后的脚步声也不遑多让,明显存心要她知道后边还有个人。
昭瓷回头,果然见是薛忱。对视时,他还冲她弯了弯眉眼,连唇角挑起的弧度都分外合适,似乎陡然间,满园亮堂。
她目光游离,飞速地将脑袋转回去。乌发遮掩面颊,染着点红晕。
薛忱笑意加深,眸中却闪过点异色。不知原因,他好像再听不见昭瓷的心声了。
其他人都能听见,就她的,再也听不见了。
走到昭邹房门前,刚好有黄衣的医修从里头走出来,跟着提医箱的郎中,双管齐下,各方面都不叫他有丁点问题。
昭瓷在心里折好价格,准备找个机会偷偷塞给薛忱。直接给,他约莫不会收的。
“昭姑娘对么?”女医修冲她微笑行礼,放轻动作合了房门,“您兄长刚醒,我给他施过术法后,他便又歇下了。估计您得一个时辰后再来。”
昭瓷赶忙回礼。
是陌生的人,她就犹豫了一下要怎么更诚心地表露感谢,人就已经走远了去。
从门缝里塞了个藤蔓人进去,昭瓷便往自己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