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贴上两根冰凉的手指,她被轻轻地从怀里拽出来,摇摇欲坠的发簪被固定稳实。
“我没事的,昭瓷。”薛忱弯着眉眼帮她把花钿点好,能猜到她看到些什么,温声解释,“如果没找到白月光影子的话,这些事,你假装不知道,可以吗?”
当真不太想要她看见那些烦人的事。
但不叫她仔细看一回,那白月光约莫又得无孔不入。
昭瓷摇摇头,又用力点头,也不说话,就格外用力地勾住他的手指。
这是有在他识海里发现什么不高兴的东西吗?
薛忱拿不准主意,打量着她的神情,眉头愈拧愈紧:“或者立誓什么的吗?立那种我背叛你就魂飞魄散的誓?虽然神魂契就已经……”
话语戛然而止。
昭瓷还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却再没听见声音,抬眸,只见少年侧过脸,面颊染着隐隐约约的薄红。
“神魂契怎么了?”她困惑问。
薛忱摇摇头,面不改色道:“你是主动方啊,有神魂契在,我不可能背叛你的。”
好像是有看过这样的说法。
但昭瓷不记得在哪看过,勾了勾他的手指,垂首小声道:“不用立誓的,对不起啊,我自个儿在那闹别扭给你添了麻烦。”
“没添麻烦。”薛忱揉揉她的脑袋,“只是你下回能来问我的话,会简单很多。”
昭瓷用力点头,觑他眼,试探着问:“那我们和好了?”
“没吵架,没生气,没冷战,没闹别扭,哪来的和好不和好?”薛忱笑着应声,又听她更小心地问:“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最多因为你想和我……分手而有点。”薛忱话语微顿,还是选择她心里的那个词汇。他如实道:“但后来,我觉着这事挺好笑的。”
数载春秋里,他倒是第一回 知道自己还有个早逝的白月光。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薛忱道。
“有。”昭瓷看眼门,诚恳发问,“你还不去开族会吗?”
“不……”
他刚开口,昭瓷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推了他一把,逮着空隙从桌面往下跳,不由分说地把他往外推:“赶紧去开族会吧,不要挨骂。”
门在少年哀怨的目光里关上。
昭瓷睨眼窗外不知何时散去的乌云,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正要续上先前的动作,给盆栽换个水时,她却突然蹙起眉。
望眼合紧的房门,昭瓷恍惚间发现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薛忱是怎么知道她在纠结哪些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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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点过去许久后,薛忱都没回来。
手边的稿纸了垒起一大叠,昭瓷从桌前抬头,第不知道多少次往门外看去。
听说是薛家突然来了贵客,族会推迟,到现在都没有结束。临近饭点时,就有侍女给她送大碗的汤包,顺带做番解释。
贵客和族会有什么关系?
昭瓷没想通,看书看得实在脖子疼,便想往外走走。她有打听到玉溪新开几家昭氏商行,正好这时候去看看。
但祭神节……
昭瓷想起那么多的人,又有些不情愿动。想叫薛忱陪着,但一来薛家的事忙,二来没准薛忱会偷偷瞒她什么。
她只好自己上街。
可不知为何,前不久还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会儿过分空旷。树上装点的彩绦随风飘扬,放眼望去,半晌见不到个人。
不晓得原因,但是好事。
昭瓷对着纸条,一连走进好几家挂着“昭氏商行”的铺子。
“昭邹?不好意思,没有听过。”
“邹昭?姑娘您找错地了吧,我们这没叫这名的。”
“我们掌柜?您搞错啦,我们掌柜是个姑娘家。”
一连问到底,都没人知道昭邹或者邹昭的名字。
昭瓷尬笑得脸都要裂开了。想起那些人困惑不解的目光,她就觉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天是她不堪回首的一天,她会永远给这事上锁,丢弃在记忆里。
她原以为,昭邹来玉溪除了没弄清楚的古怪事外,有可能是为了经营铺子。之前他就说过,希望能开连锁的大商行,玉溪就会是很好的选择。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的。要么就是还没开起来。
她只好打道回府。
路过巷子口时,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个浑身笼罩在灰袍下的人,撞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很,差点直接将她掀翻在地。
灰袍人看她眼,两只浑浊的双瞳从遮脸的布匹内露出来,轻哼着吟唱道:“好大世界,无遮无碍。死去生来,有何替代?要走便走,岂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