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喝的话喊我来陪你。”他有千百个理由能说服她,危言耸听,循循善诱,最终总能一如既往地实现他的目标的。
然而这些话统统没了用武之地,才刚开口,昭瓷就很爽快地应道:“好。”
薛忱稍愣,眉宇闪过丝困惑:“你不问理由吗?”
昭瓷“唔”了一声,摇摇头,像在诧异他何有此问,半晌才很认真地解释:“因为不是什么大事啊。而且我挺喜欢你的,有你陪着也会挺开心的。”
四周霎时成了片寂静,风声呼呼,混着阵阵擂鼓似的心跳,不晓得是属于谁的。
她刚刚躲过他伸来的手,却又抛出另条绳索将他栓走。这算什么呢?
薛忱静静望着她。
姑娘家瞳仁黑白分明,神情纯真,说方才那话时淡然得好似“今日吃什么”“明日穿什么”,不带半点其他意味。她现在说的“喜欢”,估计就同对猫猫狗狗的无甚差别。
在青云宗就是,她每日都要抱着反白说好喜欢它。
也是这样的语气。
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得不到就毁掉,但毁掉了还要毁在一处的喜欢。
昭瓷长久得不到回复,迟缓眨眼,大脑被酒精攻占着还是一片迷糊。她费力瞪大眼,想要瞧清他的模样,有些话呼之欲出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才变成句干巴巴的“薛忱。”
临近的地方传来很轻的应声。
她收到一半的手被猛然扼住,半点无法闪躲,摁得严严实实。眼睛也是,又像之前那样被覆住,归于黑暗。
“我在的。”少年的声音几乎贴着耳畔响起。
失了视觉,其余四感便变得分外明显。她能明显感受到他俯得更低了些,正攥着的那枚辫子也是,发梢柔柔和和刮过掌心,痒得不像话。
他似乎俯身许久,半晌没再出声。
这样的姿势不算难受,支撑点都落在他身上,昭瓷半点不费力,甚至渐渐泛起点困意。快睡着时,陡然又听他轻轻问:“昭瓷,你方才说的什么?”
昭瓷勉强打起精神,回忆刹那,恍然大悟道:“有你陪着挺开心的。”
“前一句。”
“我挺喜欢你的?”
“嗯。”薛忱微弯眉眼,想对她过分些,但又实在不能再进一步到冒犯她了。
他实实在在讨厌“喜欢”二字,如朝露般短暂。倒不如永远,永远地以死亡为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隔着手背小心地亲了下她的眉心,温声道:“我也想和你永远待一处的。”
第079章
“你在做什么?”昭瓷等过好一会儿, 终于出声问道。
话音刚落,遮着她双眸的手便被挪了开。黑暗一扫而空,皎月当头, 星光入眼,少年那张精致秾丽的面容霎时出现在她面前。
凉风一吹,昭瓷被酒精攻占的脑子稍许清醒。但他又凑得太近,眸中还带些隐藏的笑意,这点清醒霎时便荡然无存。
她恍惚刹那,目光不甚自在地四处乱飘:“是怎么了吗?”
“没怎么。”薛忱先回答了她后一个问题,然后才轻笑着回前边的,“下次告诉你。”
话音未落, 石罂花便发出声同鸭子似的兴奋尖叫,然后一切回归既寂然。
虫鸣阵阵, 于温和的夜色里此起彼伏, 并不显得闹人。
昭瓷点点头, 安静坐在原地,思想混乱不堪, 罕见地没去计较石罂花为什么会有那般奇怪地声音。
先前在论坛上闪过的阵痛又卷土重来, 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她的脑袋。
她不自觉蹙眉, 攥紧手里的金饰, 扯辫子的力度陡然变大不少, 似乎听见少年轻轻“嘶”了一声。
一股温和的灵力恰时自额旁传入。
混着点难察的冰凉, 像是春日雨霁时吹拂的微风,轻轻抚过她紊乱的识海。
神魂契通感,大体来说都是被动方比较敏锐。
所以她一有点风吹草动, 薛忱便立时察觉到。之前也是,只是之前他从师祖那赶回来时, 她已经没不舒服了。
“还痛得厉害吗?好点没?”薛忱低声问道,徐缓给她揉着脑袋。
昭瓷只觉脑子清醒不少,人也不再晕乎乎的,轻快应道:“好多了,谢谢。”
他那团灵气就只是安静待在太阳穴处,半分不动弹,却有股奇异的舒服自他碰触的地方蔓延,连识海都是暖洋洋的。
舒服得更想睡觉了。
每隔几月,青云宗会替他们做体检,就有医修会灵气入体。以往昭瓷都无甚感觉,伸手、收手,这会儿却浑身轻松得同毛孔都大开似的。
“谢谢你。”她再次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