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昭邹像以前那样拍拍她的脑袋。
突然,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
“昭昭,”昭邹扯了下她身后的辫子,感慨道,“许久不见,你扎头发的技术长进不少啊。”
因为不是她扎的,是薛忱。
昭瓷想,又觉得说出口好像怪怪的,便只轻轻应道:“嗯。”
昭邹没追问,反复检查她被藏得严实,这才转身。
昭瓷看着他步步走下楼梯阶。
随着他身影的消失,外部罩起一层浅绿色的结界,旁人瞧来便只是普通的草坪。
昭瓷背抵青树,轻阖眼,总觉得整件事似乎有种奇怪的诡异感。
真的是昭邹吗?他为什么样子丁点没变?
三七客栈下为什么会有这地方?住着谁?
还有卯日灯,真的在这吗?
可这就是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卯日灯不能落在魔主手里。
但这楼梯下有什么,她一无所知,贸然跟着进去没准一无所获还得配上自己。
尤其在昭邹如此突然冒出来之后。
上面守着,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也能给昭邹放哨。
偶尔,昭邹会用传音符联系她,说一切安好。
昭瓷就回一个:好的。
太阳逐渐没于山后,头顶乌云密布,像是快下雨了。
突然间,不远处飘来女子清脆的哼歌声,伴着隐隐约约的魔气。
“差点儿把我的宝贝忘了。”女子愉悦地自言自语道。
昭瓷看着地面的人影,难以置信抬眸。
女子一身华服,容貌清秀,面上却不再是之前那种腼腆温柔的笑容,阴鸷怖人。是她之前见过的那张脸。
药修在植物间基本是难以发现的。
女子同样没发现她,同昭邹所做的一样,在院墙轻叩几下,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双目空洞,行尸走肉似的,明显被人用术法控制住,周身也不是纯粹干净的气息。
偏偏她又在唱歌说话,像有自主意识。
昭瓷立时撕开传音符,眸中震惊未褪。
怎么会是阿紫?
或者该说,这人怎么和阿紫长着同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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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的事,是魔主在搞鬼吗?”
薛家内,白鸟立在窗沿,望着伏案桌前的少年问道。
薛忱放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蹙眉道:“不清楚,但应当有一定关系。饕餮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我也弄不清魔主在哪。”
“玉溪会大乱吗?”白鸟担忧道。
“不会。”薛忱稍许活动胳膊,又继续处理桌面的文书。听它困惑地“嗯?”了一声,才轻轻挑眉,露出个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容:“因为我没死。”
只要他一天不死,就会一天护着玉溪。
白鸟想起点不好的事,没敢再说,望眼桌面的沙漏提醒道:“两个时辰前,你娘就叫你过去。”
“嗯。”薛忱头也不抬,“不急。”
突然的,他像是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个包裹严实的小匣子递给白鸟。
还没来得及问,白鸟就很熟练地开口:“给昭昭的?”
薛忱应了一声,又猛地蹙眉,将它往窗外丢:“别这么喊她。”
他每次都喊全名呢。
“没人性。”白鸟嘟嘟囔囔,振着翅膀飞远。
等皎月东升,手里的文书差不多处理完,薛忱才放下笔,不紧不慢起身,往薛芸的房间走去。
门外侍女远远见着他,一早受薛芸嘱托,立刻上前将他往里迎。
天不算冷,薛芸又是实力出众的修士,按理是不怕寒的。可室内偏偏点着炭火,窗户关实,甫一进门混着药香的热浪边扑面而来。
屏风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地面血红点点。
薛忱看了眼,漫不经心收回视线,行礼道:“家主。”
一阵悉悉簌簌声。
薛芸披件大氅,里着白衫,缓缓走出来,冷淡道:“迟了。”
薛忱应了声,没解释,客套的关心话也懒得说,直接问:“什么事?”
“你下去吧。”薛芸转头同侍女道。
侍女合门离去后,她这才一拢大敞,冷声道:“你去瓮城了?”
“跟你一道的,叫昭瓷的那姑娘。”虽是问话,她却没给薛忱回答的机会,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口道,“说说看,那小姑娘好在哪,让你这般喜欢,竟还敢去结神魂契。”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她怎么会知道神魂契的事?
薛忱蹙眉,却没第一时间否认。
“我和你爹都没敢结神魂契,你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薛芸没管他在想什么,一扯嘴角,罕见地露出讥讽笑意,“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