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提笔的那只手就被摁住。
又是冰冷的触感。
因着常年用剑,他的指腹起着茧,有些痒痒的。
昭瓷猛地握紧笔。
“吃饭去,不然会难受的。”薛忱蹙眉,语气稍重。捏了捏她的指尖,松手,又装作不经意,“我也还没吃饭。”
【呜呜呜,你真是个好人!】
薛忱怔愣,下一秒,姑娘家轻快的嗓音响起:“那你去吃饭,顺便带份给我吧。”
昭瓷完全会错了他的意思,悠闲靠在椅背上,冲他挥挥手,眉眼也是月牙状:“不要辣,不要葱姜蒜,其他都可以的。”
“谢谢你!”她冲他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原来你是想问我要不要带饭啊?嘿嘿,虽然很不好意思,但还是要的。】
薛忱:“……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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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枯燥的学习生活一天天过去。
昭瓷一直警惕着,可小说的剧情突然间又不走了,那些提及的危机,一个都没发生。
青云宗内岁月静好,宗主也没再出现。
倒是薛忱,出现的实在过于频繁了。
昭瓷起先还困惑他来干什么,后来连问都懒得问。
反正他来就是坐她旁边,捏捏她的手指,也不干什么。而且挑的还是下课的点,都没什么人呢看见。
但今天……
昭瓷抬眼望向附近剑修的教室,枝叶晃动间,一直没出现熟悉的身影。
想了想,昭瓷给薛忱留张字条:肚子不舒服,我先走啦。
配个笑着的猪头表情。
来例假就是好难受。
昭瓷回到灵药山后,倒床就睡,搂着被子直睡得天昏地暗。
凌晨时分,房门被轻轻叩响。
敲门的人力度不大,等过半晌,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现出少年白色的身影。
他抿了抿唇,望着床榻安睡的姑娘家,小声道:“抱歉。”
又蹑手蹑脚合门。
“昭瓷,醒一醒好不好?”薛忱走进,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
再不醒他就真得走了,一下午被那些长老扣住,回来都凌晨了。
教室果然没见着人,只有她留的纸条——没见着人才好,见着十之八九她又是想奋战到天明。
昭瓷可能是睡迷糊了,又或者困得不行,随意睨他眼,就用被子蒙住脑袋,闷声道:“我挺好的,不用去医院。”
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合一起却听不懂了。
薛忱蹙眉,只猜这大致是他们那个世界里治病的地方。
抿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又是“刷”地一下,被子被猛然掀开,露出姑娘家被捂得有些发红的面颊。
“我不想去,我不用总去医院的。”昭瓷眼都没睁,只象征性侧首,跟闹脾气一样道,“我不去医院,有好多好多人,都会围着我,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也不好闻。”
她显然没醒,也没认出他是谁
薛忱很快移开视线,平静道:“不想去就不去了。”
他记着昭瓷留的字条,掌心泛起银光,极轻地捏了下那截皓腕。
银光顺着她皮肤底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奔涌而下。
姑娘家锁着的眉目,很快舒展,又是那天生微弯的弧度。
“我也不想你去的,能见到人的地方,统统不想你去。”许是知道她睡着,说这话时他连眼都不眨。
姑娘家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夜风呼呼。
不舒服,窗户也不关紧——上回也不晓得是谁教育他。
薛忱微蹙眉,起身去将窗关实。
回眸时,姑娘家攥着被褥翻身,露出的那几根手指皎白如葱根。
他揪住了往被褥内塞,生怕她凉着,却又没忍住,很轻很轻地捏了捏。
软乎乎的,和所有东西的触感都不一样。
是昭瓷的感觉,独一无二的感觉。
抽手时,他的指尖被人猛然拽住。
她拽得很重,像是用尽浑身力气,如同攥住唯一的根救命稻草般。
薛忱以为她梦见什么,长睫低垂,却见她神情异常平静,连眉宇都是舒展的,嘴角微翘,倒像是做了个好梦。
“再见呀,哥哥。”她的声音格外小,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去。
薛忱差点儿都没听清。
又是这个哥哥。
他抿了下唇,眼尾似乎些微耷拉。
昭瓷用的力道也不算多大,至少对剑修来说,不算的。
可薛忱就是由她拽着,甚至在她有所松懈时,反手,攥紧了那几根纤细的手指。
想将手从她掌心里抽出来,又舍不得那截然不同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