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座一时疏忽,才叫这等魔物有机可乘。”青云宗宗主沉声道,一派正气凛然,“本座定会好好审她,弄清魔物的意图!”
说的挺好,昭瓷听着却分外别扭,无端起身鸡皮疙瘩。但见四周,又是义愤填膺,又是振臂附和,疑心自己是不是有点问题。
倏忽间,身侧传来声轻啧。
“庞晓山还是这么道貌岸然。”涂珊珊小声嘀咕。
昭瓷浑身僵硬,愕然道:“什么?”
“青云宗宗主啊,”涂珊珊以为她在震惊“道貌岸然”四字,撇撇嘴道,“我家经商嘛,有回庞晓山定了面手工制的屏风,是我亲自送过去的。结果转头,他就同我说屏风是旁人送的,不肯给钱。”
“他可是青云宗宗主,这事说出去都没人信,我家只能吃这哑巴亏呗——这都算了。”涂珊珊越说越生气,“他还在外边说我涂家不讲信誉,我家那段时间生意可差了。”
“道貌岸然的狗东西。”涂珊珊又呸一声。
恰在这时,庞晓山转过脸,目无波澜,视线掠过涂珊珊落在了昭瓷身上,犹若蔑视蝼蚁般。
昭瓷骤然通体发寒,背脊似有凉意攀升,如被阴沟里的毒蛇盯上。
庞晓山。
庞叔父亲的名字。
/
青云宗宗主的事,还得从长再议。
知道他很可能不是好人的,除了她,最多再加一个涂珊珊。
但他们两个,就算拿着喇叭在外面喊上半天,别人都只会觉得他们疯了,根本不会相信有关青云宗宗主的哪怕一个字。
而且即使男主死了,小说剧情还在进展,就像有双看不见的手硬生生将一切拨上正轨。
照这样发展下去,青云宗真会差点淹没在魔潮中,然后是薛家的灭门,和……薛忱的死。
事一多,人一闲,昭瓷就喜欢发呆。
薛忱来的时候,正见姑娘家一个人待在教室里,撑着脑袋,目光停在不晓得哪处地方,聚精会神的。
夕阳余晖落入室内,暖洋洋的,绿植、桌椅,还有门上缀着的小风铃都笼罩着朦胧氛围。
似是察觉到来人,她转过脸,眼底堆起个完整的卧蚕,乌发掀动间,露出截如羊脂玉般的脖颈。
薛忱乌睫颤动数下,飞速错开视线,等到昭瓷出声唤他时,也只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昭瓷以为薛忱是来找她的,等过半晌,也不见他开口,目光落在别处,像在找什么人。
她指了个方向,试探着道:“宋洹和涂珊珊刚走,姚渠长老……”
怎么看见他,她总会想到别人?
“昭瓷。”薛忱转过头,打断了她的话语,平静道,“我只会来这找你的。”
“喔。”昭瓷无意识地揪着肩上散落的乌发,正襟危坐,相当严肃地板起脸道,“组织有何吩咐?”
组织?
薛忱蹙眉,勉强猜出个大致意思,走过去,笑道:“我还能吩咐你啊。”
“都去吃饭了,你不饿?”他冲饭堂处微扬下颌。
“晚点人少。”昭瓷摇摇头,稍思索,在后边加多句话,“你吃过饭了吗?”
昭瓷的手放在桌上,因着握笔写太久的字,指腹还有着淡淡的印子。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在有红印的地方打着转,弯了眉眼:“没吃。”
【那你来干什么的呢?】
昭瓷晃了晃脑袋,困惑至极,又感觉他越来越会捏手指了,之前的时候好疼哦,现在还挺舒服的。
“你喜欢什么样的种子?”等她指腹的红印差不多散去,薛忱才松手。
昭瓷陡然意识到,他大抵是想赔白鸟吃掉的那颗种子给她,赶忙摇头:“不用了,没关系的,我下回再养就好。”
薛忱要是站在白鸟那边,那她约莫就会恼火,想叫他赔种子;可薛忱任她处理白鸟,还带着白鸟一道道歉,昭瓷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那种子她确实费好大劲才找来,还等好久才见到发芽迹象的。
“那你有什么讨厌的吗?”薛忱听见她心里话,换了种问法。
昭瓷摇摇头。
等过半晌,薛忱都不再说话,她便用空闲的手写着功课,另只手给他捏在手里。
突然的,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快过饭点了。”
昭瓷抬眸看眼沙漏,后知后觉:“好像是这样诶——那算了,不吃了。”
“不饿?”薛忱狠狠一压眼皮。
“小问题。”昭瓷大气挥手,又垂眸盯着纸上的字,“其实我能一天不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