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晚未眠,温黎困得眼皮子打架,没一会儿脑袋开始栽。
车内冷风很足,她下意识抱着胳膊,贺郗礼余光扫一眼,抿着唇,将空调关了。
等温黎醒来,她发现她身上还盖着男人的外套,很大,甚至盖在她小腿。
她看了眼贺郗礼,阳光穿透玻璃打在他面庞,将他冷硬流利的线条勾勒一圈柔光,他单手懒洋洋地横在车窗沿,另手掌控着方向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正看着,冷不丁地撞上贺郗礼那双眸,似是开了几个小时,薄薄眼皮褶皱深邃。
“等到了服务区,我开吧。”温黎说。
贺郗礼看她眼,淡道:“不用。”
到了南潭,回到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温黎心跳莫名加快。
她望向车窗外,路过火车站,她想到那时他们去月城,她跟着贺郗礼去延西,她凌晨去京北找贺郗礼。
他们南潭一中上学的地方,奶茶店,她兼职的地方,他们曾吃过的餐店……
每一处,都充满着和他的回忆。
温黎眼底突然酸涩起来,遗憾充盈她心脏。
如果没有那些烂事,他们也不会分手。
或许,在她二十岁时,她便嫁给了他。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到了家,温黎从柜子里翻出来户口本将其装进包里。
“还有什么需要带的。”贺郗礼斜靠在门框,漫不经心地问。
温黎刚要摇头,透过衣柜看到了一件衣服,她愣了神,很久,她说:“我再带点衣服回去吧。”
拢共也没几件衣服,温黎三两下收拾完装在袋子里,贺郗礼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走了。”
温黎跟在他身后,慢悠悠下楼,到了煤棚前,她刻意在地上转了几圈。
贺郗礼回头,挑眉:“找什么呢。”
温黎心虚地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看。”
贺郗礼送给她的戒指,真的被她弄丢了。
“想吃什么?”贺郗礼问。
温黎:“黄焖鸡。”
贺郗礼定定看着她,目光很深,唇边挑着玩味:“那就还那家。”
温黎莫名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发烫,她轻轻点头:“好。”
原来,他也还记得。
到了高中他们常关顾的“好想来”快餐店,似乎比印象里变小变矮了。
贺郗礼弯腰走进去,店里瞬间逼仄起来,他单脚勾着凳子大喇喇地坐着,拿纸巾在他们用餐的地方擦了一遍,丢给她一瓶酸奶。
和少年时的贺郗礼一模一样。
温黎抱着酸奶,低头抿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老板,两份黄焖鸡。”
老板走过来,看着两个人,惊讶地道:“好多年没见你们过来了。”
温黎没想过老板还记得他们。
“毕业就去京北了。”
老板回忆着,感叹:“没想到你俩还在一起呢,不少高中大学谈到对象毕业就分手了,你们两个这么久,挺好。”
“结婚没啊?”
温黎有一瞬怅然若失,心脏在某一刻酸酸胀胀的。
他们本可以从校园到婚纱的。
“今天回来拿户口本,明天领证。”贺郗礼抬眼淡漠的眉眼,淡道。
“哎呀那得提前恭喜你们。”老板笑着说,“那我挺幸运,成了你们这对情侣的见证人啊。”
贺郗礼撩起唇角:“谢了。”
温黎怔怔地看着他,玩世不恭挟着肆意轻狂,重逢后,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莫名地,温黎嘴角弯弯,也开始期待未来的日子。
……
回到京北已经是晚上。
租房小区地方狭窄,温黎眼见着贺郗礼往里开,她说:“我就在这儿下,里面没有位置,调头很麻烦的。”
贺郗礼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开进去。
直到楼栋门前,他才停下。
温黎下车前,车内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什么忘了。”
她啊了声,昏暗里对上贺郗礼不悦的面庞,缓缓,小心翼翼带着不确定说:“明天九点楼下见?”
贺郗礼往后靠,轻嗤一声:“还算记得。”
“上去吧。”
温黎站在车门外,看着他眼下乌青,弯腰探过去,小声说:“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见。”
贺郗礼僵在那儿,他看着她逃似的背影,眉梢轻佻,嘴角勾起,低头笑。
许是坐了一天车,温黎回家洗过澡累得瘫在床上。
黑暗里,温黎指尖碰了下被她放在枕边的阿车1号,觉得她还是被上天眷顾的。
她要和贺郗礼领证了。
心跳止不住地砰砰跳。
头一次,温黎没有靠着贺郗礼的录音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