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去?陛下的旨意不是还没下来么?”张纵意拧眉看了看杨恭羽跟崔怀谦,“将军的消息是怎么得知的?”
“圣旨去了雍王府,希杰的信转天便到了。”崔怀谦不急不慌地开口,“陛下任命雍王殿下为和谈正使,你为和谈副使,西北四州的人马由使团任意差遣。”
“我?为什么是我?”张纵意不明白了,苏云齐去是代表皇室,自己去算什么?西北军事代表吗?那王士渠或是段典去不是更好吗?
“陛下的想法,我们当臣子的又怎敢妄加揣测?把盔甲脱了吧,过几日去珠沁草原是用不上了。”
张纵意叹下一口气,低垂脑袋走向厅外。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特意吩咐伍庆不要让别人进来。她摘下胄,解开甲,将它们一件件在木头架上摆好,随后将昆吾刀立在桌边。
她换上一件宽大的黑衣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文人。裁好纸,张纵意摆开写字的架势慢慢写起安国文字,她写的很慢很慢,等她搁笔起身的时候,伍庆已经将午间的饭菜送进来。
两个人转到另一张桌子上吃饭。
“庆啊,你都当营官的人了,老跟在我这里可不行。”张纵意收好写满字的一叠纸,给他倒了一碗酒,“你可不能光管你那一个营,西昌城的兵你要多熟悉熟悉。”
伍庆憨笑了一会儿,喝了一口酒:“哥,我没什么本事,也不认识字。我光知道是你把我带起来的,离了你我啥也不是,我就当你的亲卫兵,挺好。”
他拍了拍腰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不是都当上营官了吗,回去跟我爹也算有个交代。”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伍庆放下碗筷,突然问她一句:“哥,我问你个事情,你别生气。”
张纵意点头,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我听一些弟兄都在传,说是杨尚书出兵是给自己挣功劳,西昌城本来是被朝廷放弃的地方。”
“怎么?”张纵意听完冷笑一声,扔下手中的筷子,“他们不明白,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来西昌,为什么永城不出兵,为什么要在西昌拼死跟北胡人打,伍庆,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因为我指挥不利,因为飞帅死了王士渠不敢贸然出兵,因为西昌城,就是被朝廷给放弃了!若不是杨将军带兵来,你还有命跟我在这里坐着喝酒吗!”
伍庆吓的站起来,冲张纵意接连躬身:“哥,将军别动怒,我,我……”
张纵意双手扶住膝盖,闭上眼睛平心静气:“我问你,是不是西昌的兵跟飞龙营起冲突了。”
伍庆这话问的便蹊跷,她刚才一时没有听出来,若不是飞龙营跟西昌兵起了冲突,他又怎会在喝酒的时候提起这个话来?
“是,从飞龙营进城的这些天,大大小小的矛盾起了十数次。两拨人互相看不顺眼,原先樊大人在时尚且还能派人居中调和,如今……”
伍庆苦笑一声,没了下文。
张纵意忽然觉着很累,她慢慢喝了一碗酒,提起昆吾刀,让伍庆将马牵过来。
“跟我巡城去。”
伍庆牵来两匹马,张纵意虽说是去巡城,可两人上马便往飞龙营驻扎区赶去,彼此心照不宣。
飞龙营进城的人马有八千,原先安在城西,三天前樊立川的人马撤出城回到广乐,刁景洪便将更大的城南军营让给飞龙营驻扎,巡逻守城的任务仍归西昌守军。
两人一路无言,还未到城南军营处,远远地便听见双方的争执声。
“你也配管老子!”穿白甲的一名飞龙营校官指着对面一名飞虎军的巡逻官破口大骂,“要不是老子们来救西昌,你们早死了!”
巡逻官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很克制地没有发怒,只让一旁的士兵不要出声。
飞龙营校官瞪大双眼,恶狠狠地盯住巡逻官身后的姑娘,姑娘的衣服已经被他撕破大半,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寒风吹的通红。他眼里的贪婪展现的急切,甚至顾不上体面,抽出腰间的马鞭便往前甩去。巡逻官朝前方踏出一步,想要伸手握住呼啸的鞭梢。
忽然刀光一闪,校官的鞭子一分为二,张纵意按住巡逻官的肩头,叫他往后退两步,随后扔刀脱下外袍,盖在一旁的姑娘身上。
“你是哪个?”校官面子上挂不住,用手指着张纵意的鼻子大声呵骂,“你敢坏老子的好事。”
“老子是西昌将军。”张纵意对着他胸口上去就是一脚,“老子能不能管你的事!”
西昌将军!
校官摔倒在地,听见这个名字酒已经醒了大半,但他面上还是强撑起厉色,梗着脖子大喊:“西昌将军管不了我们飞龙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