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月望着气愤的元怿,她如今鲜少这般在旁人面前表露情绪,也只有在自己这里才会如此,倒像是个愤怒的乳兽。
“男人要建功立业,要权势名位,女人感情又算得了什么?他未必欺你心软,只是他的心更硬罢了。”
元怿闭上眼,手里攥着阮舒月的手,指尖点在她手心,阮舒月知道她这是在思索。
“还是我不够狠心,司马阔比我心狠。”元怿睁开眼,眸光中稳上一抹定色。“司马阔留不得。”
“司马阔造反,自然留不得,只是……”
元怿知她的意思,沉下声音似有惋惜:“沛国公开国元老忠勇传家,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这话的意思就明了了,司马阔留不得,司马家也逃不脱。
“那安襄公主?”
畩澕獨傢 元怿没答此话,而是道:“今日梁忠要杀郎元恪祭旗。”
阮舒月这下了然,原来元怿今日回来的情绪是因着这事,她说的不够心狠,大抵也是因着齐王。
“你没同意?”
“洪大哥说,让郎元恪写下劝降书,我觉此法尚可。”
“你要去见齐王吗?”
元怿摇摇头,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元恪,甚至想起都不愿。
“邱先生说,齐王不除,终有遗患。”
阮舒月没应她的话,而是焚香添茗,于之安神。“安襄公主来找过我。”
元怿接过品了一口,茶香入肺舒润暖喉,宫中老茶师都不如月儿煮的茶可口。
“又来找你哭求?”
“哭倒是哭了,不过只诉了情,倒没再求。”
元怿拉过阮舒月坐到一旁软榻上,她将头枕在阮舒月腿上,缓缓闭上眼睛。“元恪有安襄这个姐姐,当是他的福气。”
“那劝降书,若让安襄去?”
元怿默然一瞬,也没睁开眼睛。“未必不可行。”
阮舒月略略思索,前些日她同元怿说让安襄劝司马阔时,她可不是这般干脆的。“我不了解齐王为人,但你能心软,想必他应是个良善之人。”
阮舒月手指温润,按在元怿的太阳穴上,她舒服的轻吁出声:“他自恃了解我,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杀回京都。”按在穴位上的手指一顿,就听元怿继续道:“我们都不再是昔年孩童,隔着血仇家恨,人怎能不变。”
阮舒月没有说话,停顿只在一瞬,继而她又再次按起。静默少顷,元怿将她的手拉下握住轻轻捏了捏,“别按了,累。”她睁开眼,冲俯身望着她的阮舒月笑笑:“同我说说,你受伤时的事吧,是谁救了你?那世外深山又是何处?”
阮舒月回来只说是被路过道姑救下,养伤月余直至被找到,元怿一直没细问她这一月来发生了什么,想着等事情了解再给救了月儿的人行赐封赏也来得及。只今日她不想再说那些不开心的,便想听闻月儿这月余在外可有何趣事。
阮舒月展颜莞尔,似乎想到了什么。“救我之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说起来同你倒是有些相像。”
“哦?”元怿一听来了兴趣,索性坐起身子,“同我长得像?那你当十分喜欢了?”
“什么呀。”大小姐伸手去扯她耳朵,扯上又不真拽,只捏了捏耳垂。“不是长得像,是……”她想了想,说气质像倒又不一样。“她救了我,倒冷着脸,一副我给人添麻烦的样子,还神神秘秘不愿同我多说话,与你当初将我从清泉山背下来后一个样子。”
元怿也笑,怎么还记着这档子事。“我那时身不由己,我一个逃犯,你又是官家小姐,我不敢多接近。”
“少来。”阮舒月一点她凑过来的额头,随即又摸了摸她的脸,元怿的眉眼生的极好,这些年风霜历练比之过去更多了些锐气。阮舒月顺着眉眼摸到她的鼻梁,她总喜欢摸元怿的眉眼鼻骨,锐意深刻却只对自己温柔。她仔细端详着元怿,忽然一怔,元怿轻吻过她的指尖,却发觉刚才旖旎消散,阮舒月似乎在走神。
“怎么了?”
“嗯?”回过神的人,微笑笑,似乎在对自己刚才破坏了气氛感到抱歉。“我只是忽然觉得,你和救我的另一个人也很像。”
“合着救你的人一个两个都像我?”元怿浅笑:“你莫不是甚思念我,产生幻觉了?”
阮舒月摇摇头,郎家人的相貌五官总比常人要深刻一些,她这么想着脑海里再次浮现初见盲女时的场景,她就说为何会觉得莫名亲昵,当真是有几分像元怿的。
“怎么了?真的很像我?”
“那姑娘有眼疾,起初我还没在意,现在想来她眸色都同你一样。”
“那可真是巧了,不会是我的什么亲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