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万, 不少了。”元怿浅叹出声:“都是我大黎的将士子民。”
其下站着的诸位纷纷缄默, 一时不知皇上的意思如何。邱本玄略一思忖,走上前躬身行礼道:“陛下,若从内部瓦解之,可行否?”
元怿瞥了一眼邱本玄,露出一抹笑意:“京都驻军你比朕熟,邱相,这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当初邱本玄驻于雍州,可是没少想办法同京都驻军营的将官们拉关系。银钱送出去如流水一般,如今也该见见成效了。
“陛下。”洪明昭此时上前,“司马阔以齐王之名作乱,眼下齐王还在诏狱之中,不知该如何处置?”
元怿闻言沉下目光,她刚才思扰之事便是此。她一时心软没处死郎元恪倒是让司马阔有了由头。如今留着元恪便是逆贼的师出有名,可若杀了他,司马阔兵起便绝不会退,他们都清楚,齐王不过是他的幌子,杀了齐王还有宗室其他,司马阔所图的,是她黎朝的江山。
“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不若让齐王上劝降书。一表其愿对陛下俯首称臣,二证废帝当年所作之事皆为真,劝司马阔不要执迷不悟,勿以将士性命玩笑,及早归朝受降为上。”
洪明昭言罢,殿上之人不少跟着点头,侯伯川却在此时道:“可是齐王当真会愿写吗?司马阔是要扶他登基的,他难道不会借此一搏?”
孙佐当即反驳:“身家性命都在咱皇上手里,他敢不写?”
“司马阔一家老小的命也在咱皇上手里,他不还敢反吗?”
孙佐被怼的一噎,支吾两声,小声啐了句:“爷爷的,碎孽种,真是抛妻弃子啥都不顾了。”
梁忠瞪了他一眼,这是京都朝堂,他一个正儿八经的二品大将,怎还似当年一般粗鄙。孙佐咂咂嘴,觑向元怿,见元怿并未有怪罪神色,又放心的笑了。那意思就像是说:咱皇上都不在意,怕什么?
梁忠摇摇头,再道:“陛下,眼下当调兵先抵御,剩下之事方可再议。”
元怿亦赞同,“梁忠你带京畿营的人马前去镇压,吩咐吕松于后方断起退路。”她之所以没将吕松封赏,便是防着司马阔这一手,如今来看当是该起作用了。“至于剩下的,邱相。”
邱本玄闻言立时拜倒:“臣领命,即刻前往。”
商议至此元怿便准备让他们散去,梁忠却在此时忽然上前躬身下拜:“陛下,出军有名,既然司马阔以齐王为名,那我们便杀齐王祭旗,以讨逆贼。”
元怿本来已然起身要走,这话一出她停下步子,回头去看跪在下首的梁忠。
“梁将军,先起来。”
“陛下,既然您已赐死齐王,不若于军中杀之祭旗,以阵士气。”
元怿蹙起眉,梁忠为何非要杀齐王祭旗她心里清楚。梁义之仇,虽不是郎元恪亲手为之,但他是守城主帅,纵使在破城之时,元怿便放任梁忠屠尽守城上将,但这仇算在元恪头上亦不为过。
梁忠还跪着,元怿也不出声。刚才要退出去的几人一时面面相觑,还是邱本玄上前道:“此时杀齐王,司马阔亦不会退,且还会落人口舌,不若按洪大人所言,让其先写下劝降信。”
元怿走上前,将梁忠从地上拉起来。“将军先行出兵,郎元恪自还有他的用处。”
话已至此,梁忠还能如何?只低下头,行礼道:“是,末将遵命。”
回到龙乾宫中时,阮舒月正在里煮茶。见元怿回来,面上随即绽出笑来,“元,”只唤了一个字,一眼瞥到旁边的宫人,口中的称呼便改了:“陛下,您回来了。”
元怿将翼善冠往边上内侍的手里一塞,重重坐到阮舒月身旁,拉过她的手略带疲累道:“干嘛叫我陛下?”
“这是规矩。”
“去他的劳什子规矩。”
阮舒月觉察出元怿情绪不对,她放下手中的茶勺,空着的那只手抚上元怿的额发。“怎么了?”
元怿叹了口气,阮舒月的手顺着她的额头点上她的唇。“不准叹气。”
元怿抓住她另一只手,终于露出些笑模样,眼神一瞥,侍候在侧的内侍宫女方才弯腰行礼躬身退下。
待到内宫只剩两人时元怿身子一软,趴在了阮舒月的膝头。她本就比阮舒月要小一岁,如今越发有小一岁的样子,二人私下一处时,元怿便时常这般仿若撒娇。
“司马阔还是反了。”
阮舒月轻“嗯”一声,这事前朝后宫都已知晓。昨日安襄还来见过她,又是好一顿哭诉。
“他当真是一点不顾及四姐和孩子。”元怿语气压着恨,随即又狠道:“还是他真的以为,我会心软顾念什么亲情,不动安襄和他一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