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娘非但不惧,反而越加豁出去,她厉声喝道:“各位父老乡亲,我爹有功名在身,萧鼎仗着自己的身份目无王法残杀举人,萧氏皇族藏污纳垢牝鸡司晨,萧鼎恶贯满盈天理不容,大楚离亡国不远了!”
这番惊人之语震得众人面色大变。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萧鼎提着剑冲向柳芸娘:“贱妇,看本王不割了你的舌头!”
柳芸娘悍然无畏,梗着脖子迎上那把剑。
就在萧鼎的剑即将斩落之时,一道冷光倏然射来,不偏不倚地打偏了剑。
……
萧鼎的剑脱手而去,“叮”一声砸落在地砖。
水泄不通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晏凌和萧凤卿并肩走来,两个人的脸色都含冰蕴雪。
萧鼎眯眸,冷声道:“老七,你怎么在这儿?”
萧凤卿面容淡静,拱手一礼:“回皇叔,侄儿是陪阿凌过来桃晴蹊挑些饰物水粉的。”
萧鼎一转眼,阴暗的目光落在晏凌身上,他的右手背到了后面,被晏凌用暗器击打的虎口隐隐作痛。
“小七媳妇,刚才那暗器是你掷的?”
晏凌冷淡地投来一瞥,黑白分明的凤眼沉静无比:“你不是都亲眼看见了吗?”
不在皇宫内,晏凌都不屑与萧鼎做戏。
萧鼎的鹰眼攫住了晏凌:“你想救这女人?”
晏凌不语,径直走到柳芸娘身边,她看了一眼柳芸娘,又抬眸瞥向那两个亲卫。
“把她放了。”
亲卫不动如山,眉头都没皱一下。
晏凌抿抿唇,侧身望向萧凤卿。
萧凤卿扬眉,漫步走到晏凌身旁,揶揄道:“这会儿晓得为夫的重要性了?”
晏凌小小声地哼了一下。
萧凤卿的神色依旧很不正经,他转头看白枫、仲雷一眼,白枫立即抬步,仲雷犹疑了一瞬,也跟在白枫后头往这边过来。
“把人给本王放了。”萧凤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跟你们主子都是萧家的王爷,在大街上闹起来多不好看。”
闻言,两个亲卫互相望了望,还是没松手。
萧鼎的唇抿成了冰冷的直线,眸色似刀:“老七,你是要和本王做对吗?你可知道这女人方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萧凤卿一愣,看了眼面色不虞的晏凌,挠挠脑袋,讪笑道:“皇叔,这女人刚失了丈夫又死了亲爹,情绪激动也能理解,您犯不着跟个平头百姓计较。”
萧鼎不耐烦地摆摆手:“本王在维护皇家体统,你给本王一边凉快去。”
晏凌沉声道:“皇叔要维护皇家体统,何以还做出夺人良妻、褫夺百姓性命的事?”
她出手救人前就打听清楚了,这位柳芸娘是柳举人的女儿,丧夫不过三日,出城安葬完亡夫后居然碰到了萧鼎,萧鼎见其颇有姿色,便将柳芸娘绑回了城内,柳举人救女不成反而白白赔上一条命。
萧鼎挑起半边眉毛阴恻恻地看向晏凌,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不怀好意地笑道:“小七媳妇倒是古道热肠,这悲天悯人的模样瞧着就让本王觉得与众不同。”
这玩味的腔调立刻就让晏凌想起了泰和殿与临波殿所受的羞辱,她攥紧手指,低垂眼帘,藏住了眼底的凌厉之色,淡然道:“侄媳当不起皇叔的赞赏,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萧鼎耐人寻味地摸了摸下巴,笑笑:“是吗?本王差点以为你是触景生情呢。”
话音落下,即便是置身宫廷之外的老百姓都品出了萧鼎对晏凌的异样。
晏凌按捺的怒意陡然高涨,正要发作,萧凤卿却低低笑了一声:“皇叔,既然阿凌要救下这女人,侄儿也只好从了她。此事倘若闹大,对你我、对大楚都没好处,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侵害百姓的人是当朝亲王,更何况西秦的使团还在骊京,又适逢出了云华公主的意外,父皇日理万机,咱们就不要再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
萧鼎本来挺不以为意的,直到萧凤卿把建文帝搬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了些许松动,他之所以能在骊京横着走,仰仗的无非就是建文帝的信重,今时不同往日,假如他真闹出了什么丑事,那就等于在触建文帝的霉头。
萧凤卿继续不动声色地游说:“皇叔,柳芸娘不知天高地厚辱蔑皇室,她自然是不能善了,侄儿会吩咐白枫将她送去顺天府,打一通板子就得了,至于这柳老头,也是罪有应得,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指点江山,死了活该!”
闻言,四周的百姓皆是面露愤然,可惜全都敢怒不敢言。
晏凌无动于衷,选择了袖手旁观。
而萧凤卿似乎是为了特意帮萧鼎出气,竟大步流星走到柳父的尸身旁,踹了他一脚,唾沫横飞地骂道:“不长眼的老东西,我萧家也是你这等蝼蚁能冒犯的?犯到小爷手里,活剐了你都算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