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水猝然回神,他单膝跪地,表情坚定,铿声道:“末将必定幸不辱命!”
萧凤卿勾起唇,歪坐在太师椅上审视陈宏水片霎,眸底有激赏一闪而逝,终于满意地朗声大笑:“好!本王就把辽城的十万兵马都交给你!”
……
翌日,总督府。
总督靳亚昌近日多纳了两房美妾,再加上和蒲察合作愉快,他端的是春风得意。
适逢一房美妾生辰,靳亚昌便在府邸摆几桌酒席宴请同僚,美酒飘香,满桌山珍海味。
席间酒酣耳热,有人提起朱桓同样寿辰将近。
朱桓在坊间有九千岁的名头,暗指他的身份只比建文帝低一阶,靳亚昌又恰属朱桓一党,当即便表示自己要送一份大礼。
裘总兵搂着怀中的美人:“听说又有一个阁老被朱督主拉下马了,照我说,何苦与金银权势过不去?在朝为官,谁不是冲着功名利禄去的?同朱督主做对,岂非嫌自己活得太长?”
靳亚昌哼笑:“都是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成天就把什么为天地立心的腔调挂在嘴边,他们懂个屁,男子汉大丈夫,只有权力财富才是毕生所求!百姓算得了什么?贱民而已。”
“那是,男人就得学咱们靳总督,名利美人两不误!”彭副将抚掌,马屁张口就来:“你们看镇北王萧胤,生前够风光的吧?受万民景仰,地位比皇上还高,下场又是怎样?一卷草席都没得,直接身首异处了。”
靳亚昌目光闪了闪:“镇北王是咎由自取,他意图谋反,怪不了旁人,只能怪他自己不懂得审时度势。”
裘总兵忙不迭接腔:“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萧胤自作自受,朱督主也是在为大楚剔除恶贼,正因为有了朱督主,大楚方能山河永固。”
话音刚落,便有一管清冽男声突兀地插进来。
“原来人都到齐了,甚好。”
那语声不轻不重,清淡又醇厚。
众人循声望去,长廊处,青衫落拓的男子阔步而来,这冬雪喑哑的季节,他犹如一株冷峭的白梅停驻于雪地。
看见来者施施然跨过门槛,靳亚昌挑起一边眼稍,脸色微变:“宁王?”
话一出口,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当中不乏消息灵通的,知道萧凤卿去了潭州赈灾,后来他死在潭州的噩耗传遍大江南北,闹得沸沸扬扬。
怎么一转眼他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辽城?
靳亚昌曾在骊京跟萧凤卿有一面之缘,当时的萧凤卿还是以纨绔面貌示人的荒唐皇子,而今却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他虽然认出了萧凤卿,但并不肯起身行礼,其他人也跟着学,全都纹丝不动地坐着。
萧凤卿渐行渐近,没几息就到了厅堂,他言笑晏晏地睇着靳亚昌,弯唇:“听总督你这不大愉快的口气,貌似很不乐意在此地偶遇本王,但没关系,本王是来向总督讨要两样东西的,拿到手了,本王自会挥一挥衣袖潇洒走人。”
“王爷想要何物?直说无妨。”
终究是久经沙场的人,几乎是萧凤卿一露面,靳亚昌就感觉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表面神情如常,实则内心早已暗生警觉,不动声色道:“末将也很好奇,什么宝物连皇宫大内都找不到,还得麻烦王爷千里迢迢走这一趟。”
萧凤卿笑笑,抱臂走进了门,眉目清雅如玉。
“总督答应得爽快,本王却担心总督不会这么慷慨大方地忍痛割爱。”
靳亚昌定睛观察着萧凤卿的一举一动,谨慎地回话:“王爷不开口,末将又岂能知晓?”
“其实不管总督答不答应,本王都是要带走的。”萧凤卿悠悠站定,抬眼扫向了靳亚昌,潋滟朦胧的桃花眼倏然一厉:“本王要你的命还有金印!”
闻言,满座哗然,杯盘相撞。
舞姬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逃窜。
裘总兵第一个跳起来怒斥萧凤卿:“宁王,你莫要在此大放厥词!你能把骊京搅和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那是皇上大人有大量替你兜着,没了皇上,你的地位比白丁还不如。”
彭副将振振有词:“这是统辖自治的辽城,皇上可管不到这里,你是王爷,可靳总督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你今日若是来喝酒的,咱们欢迎,你今日要是来闹场,那对不住,请回吧。”
“正因老皇帝管不着这旮旯,所以本王就亲力亲为来代他管。”萧凤卿低眸冷嗤,脸上顽劣的嬉笑之色逐渐被戾气所取代:“你们已经活得够久了,老而不死是为贼,本王今天就来送你们上路。”
眼见有一场杀戮即将上演,宾客惊呼着奔逃。
靳亚昌神色一凛,看向裘总兵,裘总兵一挥手,半空便有数名暗卫挟风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