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明明与我兄长早有婚约,”她冷冷道,“却不仅日日流连青楼,还搭上青垣太子,难道不是折辱我沈家吗!”
她眼睛发红,仿佛泣血的宝石。
“殿下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议论我阿兄的吗!?”
梓萱浑身的血液一凉。
沈绫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如剑,“我阿兄向来温和待人,步步谨慎,二十年来从没有行差踏错过半步!却因为是男子,在遭受了未婚妻的背叛后,还要被人辱骂,受尽嘲讽!
她笑了一声,眼底里带着泪光,“殿下,是你先折辱我兄长的!”
仿佛一声惊雷炸开,她每一个字,都泣血诛心,宛如生铁打磨的利钩,要生生剜出她的血肉。
可偏偏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梓萱怔怔地看着她,她怎么能忘了,这是女尊社会……在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都会有人对被弃婚的女生指指点点,何况是这里……
是她习惯了男性占有道德优势,却忘了这里……
她双肩一垮,忽然想起来,那天下午,当她提到他腰间的玉佩时……
那时候,沈约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
她那时没有看懂的情绪——其实,是嘲讽吧。
嘲讽她在那样伤害了他之后,还能道貌岸然地说出一番“补偿”的话来……
梓萱低下头,拼命压住从眼底涌上来的泪水,可既然如此……既然那么讨厌她,又为什么要答应让自己的妹妹来呢……
原来她所谓的补偿不过是变相的以势压人吗……
脑海里忽然闪过女皇的话:
“那是一般人家表现孝顺的方式,你身为公主,就这点能耐吗?”
梓萱在心底苦笑,对了,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是公主……公主是没有资格随随便便对人好的……
彻骨的疲惫忽然包围了她,压垮了她的肩头,梓萱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她,“你把风筝带走吧,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我自然也不会追究——之前是我疏忽,竟然轻狂地做出那样的许诺……”
她苦笑一声,“其实是在无形中又伤害了令兄吧。”
大概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离他越远越好吧……
“想走就走吧,以后也不必再勉强自己来。”梓萱缓缓道。
阳光落在身上,还是暖洋洋的颜色,她却只觉得寒冷,连后面沈绫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直到兰辛的声音忽然从头顶想起——
“殿下。”
她怔怔然抬起头,映入眼中的便是兰辛担忧的脸。
梓萱恍然回神,这才发现沈绫已经离开了。
兰辛替她披上外衣,一脸欲言又止。
梓萱立刻露出笑容,“没事的没事的——兰辛,你跟他们说好,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兰辛叹了一声,“是。”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兰辛欲言又止。
“怎么,”梓萱故意一笑,“还怕我吃了你?”
兰辛也露出笑容,“殿下您不是嫌人肉老吗?”
两个人相视一笑。
梓萱心里稍微轻快了些。
笑过之后,兰辛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她,脸上却露出了难得的严肃。
“这是之前按照殿下吩咐,记录的在茶楼饭馆各个渡口巷口的所见所闻的要略。”
“这你怕什么?”梓萱笑道。
而下一秒,笑容瞬间凝固在唇角。
沈绫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这本册子忽然有如千斤重,让人连一张薄如蝉翼的封面都掀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最近好勤奋!
第20章 他的安慰?
深夜。
银色的月光落在地上,窗外是似有若无的虫声。
梓萱一个人躺在床上。
“殿下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议论我阿兄的吗!?”
沈绫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梓萱把脸埋在被子里,不知道,她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以为挨骂的只有她一个才对!
沈约是无辜的啊……
可是……
泪水不停地涌上来,已经完全湿透的被面冰冷的贴在她的脸上。
什么不会下蛋的公鸡,不知检点的孔雀……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肮脏的字眼去羞辱那样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呢?!
就因为他是男子吗……
就因为身为男子,所以即使是受害者,也要接受所谓的荡/妇羞辱吗……
梓萱吸了吸鼻子,那这和她前世里女子们的处境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是这样,她当初写这本书的初衷又算什么……
床帷忽然一动,梓萱还没反应过来,秦铮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你吵到我了。”
“……”
梓萱抹了抹眼睛,喉咙里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秦铮却没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