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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在动摇我桃源的国本啊!”
同一时间,在东宫侧殿,一位满头白发的朱衣老者痛心疾首道。
在她面前,毓莘负手望着窗外,没有开口。
崔蓝漪接着道:“三殿下此举,不仅有倾覆国本之嫌,更有动摇太女根基的嫌疑,太女万万不该答允三殿下啊。”
话音一落,殿内顿时针落可闻,在她身后,几位老臣都垂首不语。
良久,崔蓝漪从平举的双手上觑了觑毓莘的脸色,“只怕都是那秦太子之祸,此人明为交两国之好,实则暗怀不轨——三殿下心思单纯,恐为贼人利用。”
毓莘端起案上的茶盅,依旧没有开口,面色却和缓了些。
最后,她将茶盅搁回案上,一口未饮。
“三姐是自秦铮之后才变化如此,但我知她为我之心从未改变,”她慢慢道,每个字都不容置疑,“姑婆,我知你护国心切,但我实在不想有朝一日在御史台的奏折上看到‘离间天家’四个字。”
崔蓝漪的腰顿时弯得更狠,其他朝臣纷纷跪倒在地。
黄毓莘却毫无所觉,依旧望着窗外的那四方天地。
“你们也该约束着手下的人些,不要纵得太狠了,连主子都敢咬了。”
第48章 我们扯平了
梓萱直视着他的眼睛,那里漆黑如墨,藏着势在必得的沉稳。
“汝之蜜糖,可能就是彼之砒/霜。”
她安静地看着他,表示继续。
“贵国与门阀士族共治天下,士族广有土地,渔场,奴仆,占税收十之有七。而奴仆中十有六七本是流民,流民又从何而来?那么多的流民,真的只是天灾吗?”
梓萱掌心一紧,目光顿时冷下来。
秦铮摆脱床栏直起身,“他们中大多数人,本不是无家可归之徒,不过是为了逃债或避灾才远走他乡——可如今你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那些原本留在乡里被迫签下卖身契贱卖自己土地的人,他们还会甘心吗?”
她掌心阵阵发冷,忽然觉得齿底生寒,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忽然在她眼前展开。
“他们应该甘心吗?”她一字一顿道。
秦铮忽然笑了一声,“如果无法改变命运,恐怕甘心一点才能活下去。”
他的眼底冷静得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梓萱却觉得掌心的血液在一点点回暖。
她微微松开掌心,“你是在告诉我,如果不能成功,就不要给他们希望,是吗?”
秦铮看着她靠近的双眼,那眼底隐微的期待,仿佛只需要他一个字便能碾碎。
“是。”
她眼底一震。
而他毫无隐晦,锋利的眼神如单刀杀入秦营的刺客,“黄萱,我们生来就拥有一切,如果还要用百姓仅有的血肉来给自己添名增利,实在是卑鄙至极,不是吗?”
他唇边的笑容微微讽刺,却每一个字都饱含温度。
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对她说过——
“这天下都是与我们取乐的,何况区区一个男子。”
梓萱眼底一热,连忙低下头,断线的泪水直接跌在手背上,那时候她一度怀疑是她自己跟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而现在……
她闭了闭眼睛,随意地抹了把脸,又再次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秦铮深潭般的眼神。
梓萱对他嫣然一笑,”秦铮,你这样,我真的会爱上你的。“
秦铮一怔,他一向沉稳平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那样明显的错愕。
梓萱不由一笑,却忽然感到彻骨的孤独。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就像尔康这个名字一样,都是无人知道的寂寞……
她收回笑容,正色道:“你是说我触动了大地主们的利益,接下来她们会开始反击了?”
水源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秦铮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追究她那句“出格”的话——
“在他人眼中,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在动摇你表妹的根基”他缓缓道,“——只是一个匾额的诚意,恐怕还不足以让她们收手。”
梓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黄萱,你觉得武曌是如何以外姓之身,女子身份卫冕帝位的?”
“丈夫多病,儿子软弱?”
秦铮微微一笑,“她可不是只有软弱的儿子——若是朝中无人,即便是真龙天子,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武曌广开恩科,不问出身录用了大批寒门人才,无论前朝后宫,还是士臣宦官,都提拔了大批忠于自己的才干——这才是她能坐稳这个位置的关键。”
“你是想说,我此举,有效仿武曌之嫌?”梓萱挑眉。
“你表妹身后,是你们桃源三姓十族的十有七八——而他们,拥有桃源最多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