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也一样。
人虽寸步不离跟着李七娘,思绪却早已飞去了九霄云外。
李七娘不以为意。
她完全不觉得,王掌柜会如此被白掌柜打倒。
“女公子,白掌柜手段如此狠厉,他会不会也与我家为难?”
“他如今这样行事,不就是在与我家为难吗?”
杏儿呆愣半晌,反应过来。
是。
两件在长安城引起刺绣风潮的长裳皆是她家所出,虽这件事只有白家织坊和王氏布庄知晓,可以白掌柜的为人,一旦他在与王掌柜的斗争中落败,他定会立刻将这消息捅出去,把杏儿以及站在她背后的李七娘,乃至她们一大家子,全部推进风浪的最顶端。
带到了那时,李七娘掌握的精绝刺绣技艺,就不再是能替她赚取银钱的利器。
而是扔进饿狼堆里的肥肉。
若到了那时,她还寻不到好靠山,寻不到可以护卫安全之人。那等着她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引入世家大族府中,做一个技艺出挑的绣娘;而最差结果,则是沦为长安城中这些不择手段争利的商贾们,竞相争夺的工具。
“不必着急。”
“我们先看看王掌柜如何行事吧。”
李七娘心里盘算的是天大的事,自然不能因为这一点点小小争端,就抢先跳出来。
之前决定与白掌柜合作,是她识人不清,操之过急。
同样错误,她不会犯第二次。
之后两日,大街上人都议论纷纷,全在谈论白家织坊与王氏布庄相争之事,两个时辰一则新消息,将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炸的热闹非凡。
而就在这沸水盈壶的关键之时,王掌柜的新妇忽然备了一大车礼物,借酬谢姚老太爷当年知恩名义,前来拜府见姚氏。
胡媪领了姚氏的命,来请李七娘前去见客。
结果,李七娘不只在姚氏院中见到了王夫人,还见到了她一同带入府的另外两个陌生人。
“夫君时常感念当年姚老太爷,对我家的救助之恩。只往日,夫人家是官身,与我等这样商户打交道到底影响不好;可如今,我们不能眼看着夫人深陷困局,却袖手旁观。”
“夫君想着,夫人家如今就剩下两位女娘,院中丫鬟仆从又都是当年旧人,恐无法担起武力护卫之责,便特地着人从外头寻了这两位游侠来。郭公有门人弟子无数,恰逢他从外乡而来,得了夫君些许恩惠,便同意了安家在夫人隔壁,代替夫君护卫夫人家安全的职责;至于谢娘子,乃是我夫君傅母家幼女,从小拜在一位行侠仗义的女公子膝下学习武艺,也是有绝技傍身的。使她跟在夫人身边,危机时刻,也能护佑夫人一二。”
李七娘悄无声息看着眼前郭公与谢娘子。
他二人皆已至中年,却步态轻盈,很容易就能辨认得出,是有武艺在身上的。
姚氏并不知晓李七娘与王掌柜之间交道。
所以,纵使她觉得把这二人留下来,对她家有百益而无一害,她也犹豫着没有点头。
止不住声的说,姚老太爷当年不过顺手而为的微末恩情,是从未想过回报的;又说郭公与谢娘子一看就是奇人,收拢这样的人本就不易,她不好夺人所爱。
王夫人却笑。
说她此番送这二人来,也并非只为了报姚老太爷当年相助之恩,而是要于这乱局之中,护佑住姚氏安全。
“不怕女君笑话,我家当初弃姚家织坊而就白家织坊拿货,本是因为姚家织坊所制的布匹衣料花样陈旧,且质量堪忧,这才迫不得已而为之。未曾想,如今却为了一套刺绣的长裳,与白家织坊也闹翻了脸。”
“白掌柜仗着长安城中大多数布庄成衣铺子都在与他家合作,便嚣张跋扈的放出话去,想要在长安城中通杀了我家铺子。”
“可王氏布庄乃我夫君多年经营的心血,又怎堪如此被打败?”
“夫君说,女君您是姚老太爷亲生的女娘,未出阁前又最得姚老太爷喜爱,定是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的学习了许多纺织技艺。还说,他相信只要给女君足够时间,您一定能织出全天下最华美的布匹。”
“夫君已安排人托关系,从域外购的一批织机,不日便可入城。他想与您达成合作,希望您能继续钻研从姚老太爷那里继承的纺织技艺,将其发扬光大,助他建立这长安城中第三家织坊。我家也愿意作出承诺,只要女君点头,我家愿意让出未来织坊的三成股利分给女君,并从此承担起女君家中所有人的安全护卫之事。”
姚氏大吃一惊。
就连李七娘也忍不住咋舌。
如此看来,王掌柜早已开始布局,想与姚家织坊和白家织坊三足鼎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