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七娘却忍不住冷笑。
“是以，你只记住了我大舅父对你的恩情，却未曾将我阿母赋予你和你女儿的恩情放在眼里？”
“你怎么不细数一下，我家这么多丫鬟仆从，哪一个比得过你体面，便是往常总跟在我阿父身边的叶阿叔，也未必如你一样得这院子所有人爱众尊敬；还有你那女儿，明明只是个小丫鬟，却被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知道的是知道她背后有你这样大靠山，没有在主人家受什么苦；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到我家不是来做丫头，而是做女公子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看着李七娘的眼睛，胡媪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拼命朝李七娘磕头。
任凭额头红肿，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李七娘这才笑出声：“说起来，你也算是半个聪明人，今日没有敢继续在我面前扯谎。否则，你那个被养在棚户区友人身边的儿子，我定让他没有命看见明天的太阳。”
胡媪被吓得心惊胆战。
一张脸惨白，毫无血色，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双手着地，就朝李七娘方向爬过来，不住声的哀求。说以后再也不敢办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也再不敢诓骗欺辱姚氏了。
“求女公子看在奴以往也尽心服侍过女君的份上，就饶过奴这一次吧。”
见这老媪不肯老实交代内情，李七娘再也忍不住，厉声冷喝：“你还不说实话？”
叶阿叔看李七娘面色，紧皱起眉头：“胡媪，过去这么多时，我家连丧事都已经办过一场了。你难道还看不分明吗。女公子可不像女君一样，待人和气好说话；也不像以前的主公，总是在外头忙碌，不怎么管府上事。咱们女公子可是个眼里不容沙子，心里非常有数的聪明女娘，你若是再藏着掖着，那可就别怪女公子真不给你留情面了！”
胡媪惊惧的看看叶阿叔，又翻着眼睛悄悄看了李七娘一眼。
这才又连着冲她磕了好几个响头。
“女公子恕罪，都是奴被鬼迷心窍，才做下这等样错事，不论女公子信不信，奴如今都已后悔了。”
第26章 悔改
胡媪卷着袖子, 一边抹额头不断渗出来的冷汗，一边战战兢兢的交代。
“主公离世那一日，女君受惊过度晕了过去；再赶上李家人来闹事, 满院子的仆从都挤到了主公书房前, 去帮忙的帮忙, 看热闹的看热闹。奴实在无法，便自己外出去替女君请大夫。”
“半途正好遇上姚家大爷。”
“他提起当年相助我家之事，又许诺了无尽的好处，要奴助他行事。”
不用李七娘开口, 叶阿叔已代劳了。
“他要你替他做什么事？”
胡媪惊惧看了李七娘一眼，嘴巴张了好几次，似乎不敢说。
李七娘却笑了。
“事情是你做下的，你如今能有机会在我面前辩解, 这已是我看在我阿母离不了你的份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你还支支吾吾不肯据实以告，那便是拼着惹恼了阿母, 我也一定将你这个背主的奴才打杀了去。”
“我阿母总不至于看重你赛过看重我这个女儿吧？”
胡媪自然是是是的应着, 汗洽股栗。
她再也不敢抬头看李七娘。
只顾着朝她砰砰砰磕头。
话说那一日, 姚家大爷将她拦在大街之上, 先是用恩情胁迫, 又许以重金。引诱她，无论如何，借着她是姚氏身边最得力的老媪的身份, 叫她在姚氏耳边吹风；一定令姚氏觉得，李昌良已死, 留下她与李七娘两位女眷在这长安城中无论如何都无法自保，更没有能力维持生计, 养活这一院子丫鬟仆从。哪怕用尽手段，也要让姚氏觉得她与李七娘最好的归处就是没入凌府为奴。
李七娘恍然大悟。
时至今日，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此前她一见到姚氏，姚氏就总是抹着眼泪，让她去求凌驿淮，求他庇护她们。
“姚大爷说，只要女君与女公子入了凌府，往后便是凌家的人了。那随便他使点手段，就能够得到我家的院子和所有田地。他还说，主公以往就是御史大夫府里受用的人，就算女君与女公子真的进了凌家，凌家人也会看在主公面上，多多照顾女君与女公子，不会叫你们受委屈。”
李七娘冷冷一笑。
漂亮话谁不会说，不过就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
更何况，让姚氏与她进凌府，重要的难道真的是她们会不会在凌府受委屈的事吗？
难道不是她与姚氏从清清白白的良民，变成奴籍。
以后她这院里的所有人，包括后代，都只能沦为奴籍吗？
这姚家大爷，还真是会盘算，且心思够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