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妾也是刚才知晓,一个半月之前,朝廷在一次剿匪行动中将当年被妾收买的游侠活捉,并押解进廷尉府。这才有了此次鲁大人起意要杀妾灭口的刺杀行为。”
李七娘此言一出,公堂上下静谧一片。
凌驿淮沉着一张脸,抿唇不说话。
其余两位大人更是惊讶到瞠目结舌,半天调整不过来表情。
只有跪在李七娘身边的鲁弘方,瞬间狂怒而起,当着上头三位查案高官的面,就要伸手打李七娘。口中更是怒骂她胡说八道,说她是晚上做梦发了癔症,到如今还没睡醒,才敢编出这等样泼天的谎言。
李七娘却不慌不忙,眼含笑意望向暴怒不止的鲁弘方。
“若妾说的都是假的,鲁大人只管辩驳就是;又何必如此激动,竟起意扰乱公堂,要当着三位大人的面打妾。更何况,妾虽是女娘,年纪又小,却也懂得捉人捉脏的道理。”
她又俯身朝上头三位高官叩拜。
然后才道:“经叶阿叔提点之后,妾便拿着这片竹简,开始漫天遍地的寻找能与这竹简上所书字迹对得上的旧书手稿,曾在长安城大街小巷买遍了当年三公九卿所有大人及其属官的旧书废稿。才终于可以确认,这竹简上的字迹,确为当时还任丞相司职的鲁弘方鲁大人所书。”
“三位大人若是不信,妾已将当年买下的所有旧书文稿尽数带来了。三位大人也可找出鲁大人六年前的旧书公文,比对字迹。”
“或者问一问凌大人,六年前的秋天,九月月中,他可否是在往文祖庙祭祖的路途中遇到了树林惊鸟,从而察觉异常,折返回府的?”
“三位大人还可将那位被妾家收买的游侠从廷尉府大牢带出来,确认一下妾之所说可否属实?”
“不过,当年叶阿叔找到那位游侠,曾与他约定的是,令他藏身在树林,于凌大人家的车驾经过时,射一只冷箭惊了凌大人的马,便可脱身离去。至于后来为什么又变成了树林惊鸟,也确实须得提那位游侠到堂,问一问细节。妾家阿叔此刻已在堂外等候,随时可上堂与游侠对峙。”
“在此之前,妾必须得再提一次,无论如何都请凌大人回避此案。不管凌大人后来又遇到了多少阴谋算计,是如何艰难的保住自己性命,这其中都有妾的阿父一份,妾的阿父敬佩凌大人耿直中正,宁愿舍弃自己性命,抛妻弃女,也不愿伤害凌大人半分,妾自当继承他的遗志,不使凌大人卷入这滩污水里。以免凌大人费心劳力的问案,却在案情最终判定后被人污蔑是徇私包庇,陷入不清不楚泥沼中。”
公堂上又是静谧一片。
沈知节与那位陌生高官,相互对视,后又凑到凌驿淮身边,与他低语交谈。
就在此时,一直跪在旁边的鲁弘方,忽然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前暴起站立,狠狠一脚踹到了李七娘肩头,他怒气极盛,不住高声喝骂李七娘胡说八道,说她是与御史大夫凌驿淮勾结,故意陷害他,以达到借此拉丞相下马的目的。
李七娘肩膀本来就伤着,此刻被他狠狠一踹,立刻血流如注,疼的钻心刻骨。
她额头冷汗尽冒,看着已被压抑死死压倒在地,赤红着眼睛无能咆哮的鲁弘方,提高了音调:“妾可指天发誓,妾若有半分与御史大夫勾结之举,就叫妾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超生。”
“还有大人口中所说,谁拉谁谁拽谁的,妾一个小女娘是半分都不懂的。妾不过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与合理推测,尽言告知给负责查案的大人,若大人们不信,自可派人将妾家查个底朝天,看妾在过去六年中,可否有一次登上过御史大夫凌家的门,又可曾有过一次,与御史大夫或其门人属官通联交往过。
李七娘话音未落,大门外忽然又传来砰砰击鼓声。
沈知节一声何人在外击鼓,立刻叫身边衙役出去查看;又高声呵斥是谁给鲁弘方的狗胆,居然敢扰乱公堂;最后,才命人快到外头去请医师,给李七娘包扎疗伤。
很快,击鼓之人便被带到堂上,那人一连数次对上头三位高官磕头叩拜,自报家门,提及他乃是鲁氏族长,是鲁弘方的三伯。然后不等上头三位高官询问,便招呼人抱上来一大堆竹简丝帛,说都是证据证物。
“草民要举告。鲁弘方自认丞相属官起第二年,便在丞相授意下,不择手段刺杀暗杀劫杀所有朝堂上与丞相政见不合的三公九卿大员,私合人命,谋财夺产。一应罪行,罄竹难书。”
此人话音刚落,原本静谧的只有衣衫摩擦的公堂后堂,忽然传来一阵杯盏碎落声音。
紧接着,上首正襟危坐的三人立刻站起,匆匆步入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