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19)

咻地,眉宇舒展,“我的娘哎。”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旁边那人瑟缩了脖子,忽又听他长叹一声:“这也太好喝了吧。”

绷直的肩膀松懈下来,沈先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下。

“你们俩做的?”谷三七仍不相信,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苍泠摇头:“他做的。”就连粮官孟和安,不过最后给撒了把盐。

削肉切骨,再把大骨剁碎——孟和安说,肉没多少,骨头也省着点。洗净污血,烧水汆沫,一个连面条都不会煮的侯府世子,在老孟的教导下,竟熬出了一大锅的猪骨白菜汤。

孟和安让苍泠试试味道。抱着再难喝也不过如此的心态,他眉头不皱地尝了一口,接着就跟谷三七此时一样的表情。

“怎么样?能吃吗?”沈先问的是,能吃吗?

手里麻布扭成了麻花,堂堂世子站在他跟前,像个局促不安的小娘子。

“嗯,不错。”他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只见沈先夸张地抹了把光洁的脑门,“还好,”重重地呼气,转身端起另一碗猪骨汤,“孟大爷,您也尝尝。”

幸好他嘴里没东西,不会像孟和安噎得两手颤抖。

嚼了一半的萝卜举在半空,孟和安咳了半晌,才从满目热切期待的沈世子手里接过那碗汤。

孟和安看了看汤,又朝他望来。似乎在问:会不会毒死?

苍泠没搭理,倒是帮忙递了勺子过去。在沈先又重现担忧的眼眸中,淡淡一笑。

只一口,孟和安流着老泪要收沈先为徒。

耍刀和耍菜刀还是有相通之处的。

想起刀,自然想起了孟不离焦的忠心护卫。如果知道自己百般维护的世子洗手作羹汤,脸色一定很精彩。

只不过,他们送饭菜去骑兵营时,没看见那人。

“再来一碗。”

咕咚咕咚下肚,谷三七意犹未尽,捧着碗巴巴地望着沈先。

沈先笑眯眯地摇头:“没了。”这一碗还是给特地留下的。

谷三七失望地“哦”了声,端起米饭夹了口菜,吧唧两口后,差点吐出来。

如果不是沈先先一步捂住他的嘴,这时他应该已经吐出来了。“唔……打翻盐罐子了吗?”含含糊糊,眉头紧蹙,“这是放了多少盐?”咸到发苦。

一碗凉水默默送到手边,谷三七扒拉下碍事的爪子,迫不及待往嘴里灌。

沈先但笑不语,苍泠转头望向棚子外。

衣袖胡乱擦过嘴,谷三七长叹一声:“我的娘啊,沈世子您这厨艺还真是高低不平哪。”

苍泠猜他想说,忽高忽低。无声冷哼,既然沈先喜欢被误会,他也懒得解释。

只是,真有那么咸吗?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剩余的半桶白菜。

将灶台收拾干净,等孟和安回来安排好明天的事务,三人回到营帐歇息时已是月升。

火头军的营帐不似别的营宽敞,但胜在人少。粗粗扫过,不足二十人。

阖衣躺下,苍泠闭眼假寐,脑海中飞快地回忆着军营布局。

后厨位于整个军营的西北角边缘,旁边是养马的空地。送餐时先去的主帐,正南方,有一队精锐巡视,守卫戒备森严。

出了主帐,左手边相隔不远是火铳营,同样有守卫。且,饭食不得送入,放在门口由守卫送进去,晚些的时候他去收菜盆汤桶,除了剩下了一些白菜,汤喝了个干净。

不由地,苍泠又好像看到沈先得意的笑容。

翻了个身——

“苍泠,睡了吗?”

睁眼,讨厌的眼眸无遮无拦正看着他。

“有事?”

沈先半蹲在床板旁:“没事。”

没事喊他?无语地准备翻回另一边,他的手里被塞了样东西。

纸包着,苍泠疑惑地捏了捏,硬硬的。

“粽子糖。”沈先压低着声音,生怕别人听见,“给你的。”

糖?“我不是小孩。”

苍泠方要抬手,手腕被压住,“真啰嗦,”沈先皱了鼻头,“还不如小孩。”

“你无不无聊,”究竟谁才像小孩?苍泠解释道,“况且我不吃……唔?”

沈先捂着他的嘴,“嘘,轻点,别叫孟大爷知道。”视而不见他眼里的威胁,弯了眼眉,“可甜了,不骗你。”

这人不明白吗?他不爱吃糖。可是他发不出音——甚至惊愕地发现,沈先的内力比他深。

“明天的饭菜我来做。”

怔忡在突如其来的不安,只看见眼前的嘴唇一开一合。

“你教我。”

……

这一夜,苍泠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沈先不当兵了,也不想当将军。腰间系了围裙,光着半边膀子,一手举着啃了半截的萝卜,一手握着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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