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说得是,忠勇侯府世子,沈家军半个主子,让世子排队,简直是岂有此理。”
含胸收腹,低头垂眸,嘴里说着溜须拍马的话,单手扶着吃惊的沈世子。
似乎犹嫌不够,“小人这就让管事的出来,世子是在此等着让他过来,还是?”
幸好,沈世子还算镇定,马上回过神,附和道:“让他过来,敢让本世子排队,本世子现在一步都不想动。”
看着地的眼神闪了闪,苍泠没想到沈先会留下。
“世子,不如……”
“少废话,赶紧去把管事的给本世子叫出来。”沈先打断他,语气蛮横。
而此时,护卫也似乎明白了沈先的意图。一脚踹上苍泠的腿侧,“世子让你去就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是不是想挨揍?”
因为背对看热闹的队伍,苍泠睨眼瞧他。
护卫拍了拍腰间长刀:“顺便让管事的给咱世子弄台轿子。”
弯曲的背脊又低了几分,“是,世子。”
转身拖拽着步伐,苍泠试图走得慢些,希望沈家军已经听闻热闹准备派人出来,看一眼目中无人、骄纵无理的沈世子。
“给爷遛街呢?还不快一点?!”
可是沈先……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四个杀手,连装都懒得装了。因为,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混入沈家军。
瞥了眼越来越近的沈家军大门,藏在袖中的拳头捏紧。
以身做饵,沈先究竟在想什么?
第7章 沈先
当苍泠的背影消失在队伍的拐角,与那四人交错而过,沈先紧绷的背脊稍稍松弛。
可他仍不敢大意,朝护卫使了个眼神,然后抬脚走出队伍。
护卫亦步亦趋,一手按住腰间长刀,一手挥起袖子假模假式地,拂去沈世子脚下的一路尘埃。
狗腿得像个打手,“世子慢走,当心石子硌脚。”嗓子尖利,谄媚得像做过多年的公公。
沈先挑眉,怎么以前没看出他还有这能耐?
主仆二人一个眼望天,一个腰伏低,看得是不明实情只顾热闹的旁人啧啧不已。
“忠勇侯府世子原来是这个鸟样。”
“沈家军半个主子?呸,还不如回家卖烤蒜。”
“唉。”
继一青年甩袖离去后,那几位老者也皆摇头,随之转身而去。
他们走得很慢,跟逛街似的,不屑一顾趾高气昂,生怕别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又像是怕被看清。
长长的队伍,从最后朝前缓步行来,有嫌恶扭头,有踌躇不决,也有目不转睛瞧着的。
他们或离开,或退避三舍,或继续小声说着话,都不妨碍沈先朝着那四个目不转睛的越走越近。
视而不见狐疑打量的目光,沈先的脑海中正飞快地盘算。
募兵有规定,不得带兵刃。那四人确是赤手空拳,当然,不排除可能身上藏着暗器。可再厉害的杀手,也不会傻到毫无准备闯军营。
除非,他们要对付的不是沈家军。可是,光天化日,连样貌都不遮掩?是有恃无恐,还是压根没想过活着回去?
三三两两的水鸟叽喳着地从军营上方扑腾而过,朝着河堤的方向飞去。几只落脚在一棵柳树上,几只停在了河堤,其中还有一只闷头扎进了水里。
脚步才停留,又见一箭白羽划破水波,水鸟振翅高飞,鸟喙还衔着一条挣扎的鱼。
柳条碧绿,水鸟灵动,妆点出好一幅春日景致。
护卫抬头,想要提醒他那四人的脚尖已朝向他们这一方,却瞧见沈先剑眉渐拢。
按住长刀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地旋了脚跟,“世子,可是日头太晒?”护卫挡在了四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与发呆的沈先之间。
沈先仍出神地凝望着河堤,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如此心不在焉倒叫护卫一时没了头绪,但出于本能的遵从,世子不言,他也不语,不动。
“那个。”
世子一开口,他忙凑上前:“小的在。”
沈先从袖袋里摸出一叠银票:“告诉他们,谁给本世子抓一条鱼,赏银十两。”
护卫:?十两,怀湘楼的烤鱼能吃到撑。
“最大的一条,赏银百两。”
护卫:?!
“是。”接过银票,纵使不解,护卫也不再犹豫,转身扬起了银票——
“都给我听着,今天沈世子高兴,谁能给世子抓一条鱼,赏银十两。”又一吸气,拔高了嗓门,“谁要能抓到最大最肥美的,赏银百两。”
窃窃私语的人们突然静了下来,包括那四人,投向护卫的眼神不明所以。
护卫一撇嘴:“忠勇侯府,说一不二。”
“真的有赏吗?”
怯怯地,出自一个瘦弱矮小的男孩。他的手里牵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