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宛青猛地挥了下手里的竹枝,茶几上的马克杯被打落在地,碎得四分五裂,巨大的声响惊得张书仰心一颤,肩膀已经开始在发抖。
“你以为考的很好吗?又是倒数,你很风光吗?”她提前问了班主任成绩,“我花钱出力,费尽心思给你塞进实验班,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过来,站那儿干嘛,要我请你吗!”又一声怒吼。
张书仰心里虽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一走近,竹条就落了下来,一开始感觉不出来,但皮肉绽开是有知觉的,慢慢地有种被辣椒水灼伤过的刺疼传了过了,他痛地“嘶”了一声。
“还知道疼啊,”说这又是一下,落在他肩膀,剐蹭到了脸颊,已经开始有血丝渗出来,“我是管不了你是吗?”
“跟你爸一样没出息,我管不了他,我还管不了你是吗?”
打了几下,张宛青眼睛都不眨几下,跟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样,“从今天开始,我每天接送你,补习老师请到家里来,我看你还到外面野,天天教一群狐朋狗友。”
张书仰听到这话有了反应,第一次起了反抗的思想,抬起头怒视着她,“枳栩和方早她们不是狐朋狗友,她们是我的好朋友,是她们帮了我。”
“帮你什么了,你说说看,是帮你提高成绩了吗!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你不是懦夫那群人会盯上你吗,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没骨气。”
句句像刀一样扎进张书仰的心里,鲜血直流,将胸腔烫得满目疮痍,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差点站不稳,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离。
窗外的雷越打越响,狂风快要将窗玻璃给掀开,发出呼啦呼啦野兽的嘶吼声,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屋里更加暗了。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砸在地毯上,张书仰被眼泪烫得不敢眨眼,喉间一哽,快要喘息不过来,嘴巴微微张开,想借此来让自己得以生息。
原来,她并不是不知道,她一直作为旁观的加害者在注视着一切,却袖手旁观。
他薄唇轻颤,翕张的情绪开始决堤,像潮水般大肆泛滥。
张书仰第一次有了反抗的情绪,在竹条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他抬手拦住了,“妈,你让我厌恶,但你也是真的可怜,难怪爸爸净身出户也要跟你离婚。”
压抑,太压抑了,谁也受不了这样过日子。
离开,或许是一种解脱。
在张宛青反应过来,承受暴怒的之前,他跑出了家门。
“妈,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第42章
跑出去的时候, 雨点跟不要命似的往身上砸,不一会儿身上都湿透了,可张书仰却觉得肆意快活, 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轻松。
但很快悲伤和沮丧就席卷而来,很痛苦但无否决掉的是, 他跟张宛青是法律上摆脱不了的母子和血缘关系。
张书仰在雨中呐喊, 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可这本质上解决不了什么。
其实张宛青说的很对, 他就是个懦夫, 没有林枳栩的话, 只怕他现在会被欺负得更惨。
可是,妈,你为什么要视而不见呢。
哪怕一下, 就一下, 你帮我出出头,我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张书仰找了个屋檐蹲下, 双手抱膝, 将脸埋进腿弯里。
雨大得有种快要漫过台阶淹上来的错觉, 要将他掩埋,眼角干涩得发紧,浑身跟没有知觉一样。
摩托车的引擎声嗡嗡地响起, 在耳边熄火。
“哟, ”一道散漫的嗓音响起,“干嘛呢, 哭鼻子呢。”
张书仰抬起头来, 眼尾泛红,在雨雾中依稀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仔细一看,是沈阅。
少年撑着一把很大的黑伞,比普通伞的尺寸要大上很多,除非雨点斜着飘,要不然根本打不进来。
沈阅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黑色长裤,脚踩马丁靴,眉目深沉,碎发遮在额前,快要看不清眼睛,雨水将他的皮肤冲刷得很白,像黑夜的吸血鬼。
以至于他嘴角的血迹更加明显。
沈阅看见张书仰真哭了,心上一慌,“真哭了?我靠,不是我搞的啊,你可别赖我。”
他女装的事情被他爸知道了,他爸连忙团成团将他那些衣服全部扔进垃圾桶里去了,沈阅跟他爸干了一架就跑出来了,远远看着一个眼熟的人。
本来想着调笑几番,没想到人真伤心着。
张书仰其实已经没有想哭的感觉了,但是看到熟悉的人,只是问了一句,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从泪腺涌出,混着雨水一起。
“大舅哥……”他有了在张宛青面前从没表现出来的委屈。
“我去,”沈阅肩一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哥们儿,你别这种语气喊我啊,我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