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又提这个!”
林枳栩被冻得瑟缩了下肩膀,吸了吸鼻子。
她见陈正该是看起来比他们大上两三岁,辍学估计也好几年了,再回到学校估计要跟不上步伐了,她安慰陈奶奶,“没事的,现在有成人教育,也可以上学的。”
提到这个,陈奶奶莞尔一笑,手搭着林枳栩的手,“奶奶知道,小辞帮阿正报了,还将高中的笔记给了阿正,前些日子阿正已经考过了。”
“估计下个月初会出成绩,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啊。”
林枳栩转头看向宋京辞,觉得心口突了一下,很轻但来得有点突然。
原来明玉置于神庙之中,并不是对于前来祈福的人们视而不见,高高睥睨着这一切,他也会有那么几丝柔情,虽不是为了他的神女,但也会伸出援手,施展那可能微薄的法力。
前提是,前来的人们求的心是否诚心。
少年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跟一泊清澈见底的湖蓝水一样,缓缓流动,但是那是被阳光烘过的湖水,暖和和地包裹过来,林枳栩的手指应激式地颤动了几下。
“你不相信您孙子,还不信宋京辞吗?”她慌乱地躲开他的目光。
“对对对,说的对,多亏了小辞。”陈奶奶欣慰地笑笑,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显柔和亲近。
“靠,我也出力了好吧。”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偏心,陈正烦闷地踢了下桌腿。
桌子是木桌,不是很稳,经久的岁月让它被虫子或湿气腐蚀掉了,有些空,他踢了一下,桌子很明显地晃动了几下。
“臭小子,是不是考完试飘了,你忘了成绩出来你还要接着考的。”这回是直接是苍蝇拍拍手了。
“还不趁小辞在这儿,多问问。”
“哦,知道了。”陈正不情不愿去拿自己的试题,是自考本的。
“好,你们聊,我去忙了。”陈奶奶起身去里面收拾了。
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但汽车驶过的滋啦声一下又一下,有种诡异的宁静,想睡觉的感觉。
晴光探了进来,远处天际是金灿灿的霞光,将还没完全将天给染透,橘色里带着点蓝,印在地上深深浅浅的水洼,将风景画分割成了好几个小画面。
林枳栩看着小格窗,撑着下巴有些走神,脑中不知怎么地,回想起网吧那个男人喊的那声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陈正已经将试卷和错题本拿了上来,那本本子很厚,金边看起来很有质感,封面上写着一段话,“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苍劲有力的行书写法,顿笔干脆利落,人对漂亮的事物总是有奇怪的好感,例如字迹。
林枳栩看到,轻声念了出来。
“什么意思?”陈正问她,这本子是宋京辞送给他的,他并不知道封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字写得有点装,装逼。
嘴唇有血丝渗进喉间,是排斥性的血腥味,林枳栩抿了下唇,将血迹吮干,直至嘴唇发紧发疼,她戳了戳脸颊的软肉,“唔”了一声仰面望向宋京辞,轻声开口。
“暴雨压得竹枝低伏又抬起,风吹得山脊上乌云翻涌,昏暗不明。”
乌云终将消散,黑暗终将过去,光明终将重现,人生在世没有事事如意,能屈能伸,黑暗过后自会有万丈光芒在等你。
“这是在云云什么,完全听不懂。”陈正拧起眉头,压下烦躁的心情,胡乱抓了下黑短发,低头开始做题,嘴里还在小声嘀咕,“妈的,早知道不喊他了,又要吃狗粮,还要被迫刷题,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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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书仰是被他妈一通电话打回去的,虽然已经极尽忍耐自己的怒火,但山雨欲来,拦也拦不住。
他到家的时候,鬼天气又下起了雨,还是暴雨,比下午更甚。
打开门的瞬间,一道雷劈了过来,吓得张书仰一哆嗦。
客厅没开灯,很昏暗,只有电视机和饮水机的红色小灯在亮着,阴森像长了脚的藤蔓一样缠了上来,寒意攀上脚底,不敢再往前半步。
张宛青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根竹条,茶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估计是喊她去应酬的顾客打来的电话,叫个没停。
她索性长按锁屏,按了关机。
张宛青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去哪儿了?”
“没有啊,妈,我刚从学校回来。”张书仰心一颤,佝偻着腰,下巴快埋进衣领里,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压低自己的姿态,让张宛青不那么注意着他。
“撒谎!”她猛地加大音量,胸前开始大幅度地起伏,气得站起身指着他质问。
“撒谎!你是不是去网吧打游戏了,要不是碰到你们班同学的妈妈,你要瞒到我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