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睡前,甚至还把褚辛从床头扯了下来,当做抱枕抱在怀里,没多久就睡着了。
看,变成鸟,也有变成鸟的好处……
月色下,褚辛听见云笈的呼吸逐渐平稳下去。
慢慢地,他推开云笈的手,在她身旁化成人形。
尽管变成鸟也不错,但既然在云笈身边,还是同她一样,让他觉得自在些。
褚辛以目光描摹着云笈的脸,满腹酸怨又化作温软的绕指柔。
他忍不住以指尖抚摸云笈的眉心,拨开她的鬓发。向下,沿着鼻梁,走到鼻尖,最后按住云笈的唇珠。
云笈忧心他,连放他独自一间房都不敢。
但瞧瞧,她睡得这么沉,警戒心恐怕连他都不如。
褚辛是真的心疼云笈受累,但到这时候,视线却忍不住晦暗起来。
明明已经不再需要她的血,对他而言,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味依然致命。
他知道这吸引力大抵与啖血无关。
褚辛逐渐觉得浑身燥热,血里简直点起了火,往某处奔去。
这根本不由他控制。
云笈待他还是大意了些。
要知道他们这些半妖,本就是被欲念支配的生物。
更何况,他对云笈的喜欢与种族无关。就算他是修士,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面对云笈,该是如何,就还是如何。
天知道他在昆仑那个鬼地方想过云笈多少次。
大殿中,武堂内,书桌前,被帐里,一切与她有关或无关的地方;早晨,午后,深夜,所有合宜或不合宜的时间。
想念她在窗边安静念书的模样,想念她在落英缤纷中舞剑的模样。
想得太多太多,以至于后来知道她要来到自己身边,哪怕不是为了看他一眼,他也和稚气少年一般,整宿都没睡着。
啊,是了……还有。
他很少做梦,却数度午夜梦回。
梦见晨曦微亮,早风掀起纱帐,梦里人衣着清凉,坐在塌边瞧着他。而他握住玉足,为她系挂在脚腕上的两根缎带,心神与帘帐一同飘到九霄云外。
等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心房空旷,只余一声“罢了”。
他是执着于答案的唯结果论者,而云笈手握生杀大权,偏如同白纸一张。
她的迷茫与踟蹰,于他是一种蹉跎。
这蹉跎将他造就得太敏感了。
只要一个信号,一个许可,犹豫不决也好,模棱两可也罢,只消从她口中听到一个“好”字……
好吧,好吧,哪怕没有那个“好”字,只是一个默许的微笑,又或者只是轻佻地勾勾手指……
那于他而言,会是将军施发的号令。
他会成为冲锋陷阵的小兵,任由她命令自己冲锋陷阵——
或彻底沉沦。
一阵触电般的战栗。
褚辛大汗淋漓,翎羽所化的外裳松松挂在臂间,不免随他折腰而滑落。月光寥落,他胸口起起伏伏,至于别处……不忍细看。
他眼睁睁看自己浑身狼狈,仍然沉溺于深渊不能自救,眼前人却睡得香甜,面目纯真,一无所知。
简直咬牙切齿、又爱又恨。
在整理好自己的狼藉之前,他舔了舔干燥的唇,替云笈掖好被子。
半晌,将脑袋埋在她散落青丝的被褥之间,恨恨道:“真是要将我磨死。”
第63章
云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在晌午的阳光里掀开被角。
床榻柔软,午间日头晒在身上温热,客房正中的冰山却送来沁人心脾的清凉。
云笈在这过于舒适的体验恍神数秒,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摸了摸旁边的被褥空空如也,她一个猛子起身:“褚辛?”
瞧见青鸟扑着翅膀落在自己眼前,云笈吊起的心才放了下去。
褚辛隐去了翎羽尾端的红色,看上去与普通青鸟无异。
这几日抱褚辛的本体抱惯了,云笈打着呵欠,就上手在褚辛背后摸了摸。
青鸟一个激灵,险些没站稳。
云笈半梦半醒中觉得手里有些不对劲:“咦?”
褚辛问:“怎么了?”
云笈又在褚辛背后揉了一把:“怎么觉得你的羽毛比之前好摸了?”油光水滑的。
“……大概辉焱的气候好。”褚辛不欲多言,从她手里溜开了去,飞到桌上将餐盘往前推了推,“饿了吧?先吃饭。”
辉焱为妖族聚居之地,不论建筑还是行人,均与其他三国不同。
云笈昨夜在城中匆匆一瞥,并未细看辉焱景致。这时再细看,只觉得很是新鲜。
只消打开窗,腾腾热浪就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