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笈戴上幕篱,手里抱着一只鸟,混迹在奇形怪状的妖族里,倒也不引人注意。
三人没在街头流连,沿着街头寻了间客栈。
云笈看什么都新鲜,然而到了妖族的地盘,到处都是古篆,修士的通用语几乎派不上用场。
客栈里同样有不少人,熊三跟店主嘀嘀咕咕,不一会,店小二对云笈招手:“一间地字房,客官里边儿请。”
云笈犹豫道:“就只有一间房么?”
熊三只将他们送到这里,一会儿就回去了,只余下她和褚辛两个。
虽然这几日她跟褚辛在外头,什么都不讲究,可一旦掉进人堆里,又总觉得两人好像还有些男女之别。
小二:“嗐,最近生意旺,您又来得晚,就只剩一间了。”
熊三倒着钱袋儿:“一间就一间嘛,现在这情况,也没有办法啦。”
而且他们妖族的男女关系开放着呢,来都来了,还讲究这个?
也是。
想到褚辛那一身咒文,云笈又觉得怎么都放不下心来。
褚辛现在恐怕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加上这几日还载着她赶路,灵力损耗太大,她是真怕一阵风都能把他给刮走了。
让褚辛独居,若是半夜出事,一口气咽过去了可怎么办。
“那,就这么办吧。”云笈肯首。
她抱着褚辛随那小二上楼,同几个兽首人身的壮汉擦肩而过,恰巧幕篱被吹起,露出半边花儿似的脸颊。
一个壮汉回头瞧了眼,口哨还没吹出口,就被不知哪来的一股巨力踹下楼梯!
客栈里头一阵乒乓乱响,那人扶着腰大吼:“谁敢暗算你爹?!”
熊三觑那壮汉一眼,啧啧摇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他付了钱,顺了柜台上的陈皮糖扔进嘴,再顺手拿一卷《仙域逸闻》,预备歇息一会儿就返程。
这书上都是些辉焱的事,翻来覆去都不大新鲜。
熊三草草看过,兴致缺缺。
直到在旮旯角看见几行小字。
坐在柜台上的小浣熊瞪大了眼睛,嘴里的陈皮糖掉了出来,“昆昆昆昆仑,萧无念跟萧褚辛,反了?!”
“啊,嗯。”店小二说,“都几天前的事了,熊爷怎的才发现啊?”
见熊三半晌没缓过劲,小二纳闷问:“咋的了?”
熊三出了一头汗:“没事,没事。”
一盏屏风将客房一分为二,博山炉里飘出袅袅细烟,香味沁鼻。
接连几日赶路,云笈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能在万事齐备的客栈里安稳周全地泡个澡、睡一觉,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松缓了许多。
她在那头沐浴,褚辛在这头缩成一个鹌鹑,听见她在哗啦啦的水声里絮絮叨叨。
“今早我还收到无念的消息了。她让我不要挂念,因着她此前接手的事务甚多,朝中几名老臣都对她颇为支持,那头进展得还算顺利。”
褚辛听着那头的水声,心不在焉“嗯嗯”回答。
“四哥跟秋蝉也已经回青云了,同我说要是在这边定好住处就同他们说一声,会给我寄些东西过来。咱们明日看看情况,若是有需要,不如在这里租个小宅,应当好过日日宿在客栈。”
褚辛又一阵“嗯嗯”,心里掐算着时间,寻思云笈泡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添火了。
但这活轮不到他干。应云笈的要求,他现在除了飞行,严禁干重活。
等云笈从屏风后头出来,他又眼睁睁瞧着云笈掐了火符弄干头发。
他已经被明令禁止滥用灵力。用给自己也就罢了,用青鹭火替云笈晾头发是不可能的了。
褚辛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他真心觉得自己贱得慌。
以前云笈叫他做什么都心不甘情不愿,现在倒好,怎么根本见不得云笈自己伸手做事了?!
总之,他浑身上下不得劲,喊一声:“云笈。”
云笈回头看他,一对桃花眼里蓄着清澈和懵懂:“怎么了?”
被那对过于清澈的眼睛一瞧,褚辛满肚子酸意又冒了出来。
怎么了,她好意思问他怎么了?
他同她说的那些话,四舍五入都算是求婚了,放在别人身上,怎么也得回应两句吧。
看看云笈都晾了他多久了……
三日!
他心里都痒得不行了。
“……没什么。”褚辛说,“你太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
云笈应了声,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笑眯眯地就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