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6)

先生从不过问两人的课业,再分明不过的谎话,傅征添重了笑意,仿佛逼迫似的,任聂堇埋低面颊。究竟是谁躲着谁?暧昧游动在两人之间,答案不言自明。

潮红自颈后蔓生而上,聂堇有所知觉,害怕蔓延到颊侧,惊恐之际,更顾不得赧然,猛一下将头扬起,“你知道了就好,每人强逼你回去。”

聂堇一转身,拔足就要狂奔,哪知腕间一紧,就此被定在了原地,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傅征淡淡地说:“先生要你寻的是我,你急着回去作甚?”

言之有理,聂堇彻底噤了声,更不敢去探询身后之人的目光。傅征将手搭在肩头,力道恰到好处,聂堇随着他的动作转身,仿佛是心甘情愿。他不想解释,又怕心思被傅征窥探,嗓音略微滞瑟:“先前……是你不搭理我,我觉得古怪,才、才……”

“才”了半天,到底没能说出真正数落的话,傅征的笑意更加张扬,似乎早已料知他这般反应,“是我惹的你,过意不去,所以来给你找赔罪的礼物,看你愿不愿意收下。”

聂堇呆了呆,心绪稍稍放松,却接不上话来。他跟傅征之间,何时需要借托礼物来表示歉意?何况尊卑有别,傅征是少爷,山庄十拿九稳的传人,何须看一个养子的眼色?如果生分到了如此境地,纵是礼物再怎么珍贵,在聂堇看来都无足轻重。

“不……不用了,我又不是女儿家,何必要你一件一件地送东西哄着。”不过是搭一搭肩背,笑说两句,早前的尴尬就翻了篇,何必郑重其事,小题大做?

傅征并未从他的措辞中心领神会:“怎么,不是女儿家,便不能收礼物了,那月余前那么多人登门给我爹贺寿,原来惦记的不是我爹,是我娘?”

聂堇心觉这个比喻十分不恰当,而且自己也不敢跟山庄主人相提并论。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唯有放空眼瞳,避开面前人的视线。他以为气氛就要顺此僵滞下去,掌心里却忽而包纳进了一团温热。

温热之中,裹卷着一线微弱的冷意。手掌被人翻转过来,聂堇下意识偏侧过头,看到扣在掌心里的一团绒布,傅征将手一撤,堆挤的绒布随即散开,露出一截半指长度的玉柄。

聂堇挺直了两眼,许久才从诧异中回神。一枚玉簪,对傅征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贵重的饰品,就算傅充从不予他岁例,从徐夫人和二哥傅衍那里,只要肯低声下气,说些引人谑笑的俏皮话,得来的银钱,往往都是庄内的下人忙碌一整年也不敢奢求的大数目。可是这枚玉簪,左看右看,到底不似正规营铺里买来的式样——

“好看么?”傅征唇角上扬,眉峰挑动,往细了听,似能听出嗓尖的微颤,隐约比收礼的人还要激动。

聂堇取开垫布,将簪身在掌腹间来回撵转,端详复端详。好半晌过去,他也没能看明白簪头刻制的物象。

向来,收了人家的礼物,怎么都得称赞一二,以示感激,晨起时表现不佳,已经在傅征面前折了一次戟,对方不计前嫌,还舍得再次奉上新得的物件,他更不能无动于衷,像从前那样全无回馈地收过。

聂堇深蹙着眉心,唇缝将启未启,好容易抬起头来,迎上傅征的正脸:“好,好……一只千岁神龟,富贵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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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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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征想刻的是只凤凰——

这么多年来,聂堇还是头一遭从傅征脸上看到如此沮丧的神情。他先开始还以为,是他称赞的口吻太过平淡,远不如傅征预期里的兴奋雀跃,担怕又惹得对方不理不睬,忙不迭又说道:“花鸟小气,龙凤媚俗,寓意都敌不过神龟,委实是巧思卓绝,教你劳神费力的,当真受之有愧。”

傅征原拟借物喻人,眼前人却嫌凤凰俗气,顿时乌云盖顶,连带压暗了明媚的天色。恼羞已极,傅征鼻底出气,耗去一上午光景的簪子,俨然是送不出手了,不夺回来,倒像是自己强人所难。

没有多余解释的话,傅征出手如电,刹那已经挨上了玉簪的尾端。聂堇见来势不善,防备也毫不拖沓,仿佛两人本来经了商量,早就知道彼此的来路,身形交错,距离未逾纤毫,配合十分之默契。

聂堇一个旋身落定,随手将玉簪插进背后腰封,尤其庆幸自己箭袖短打的装扮,倘要学了那些书生,长袍广袖,只这一个动作,不提防就会栽个跟头。

一旦让聂堇起了戒备,傅征就再没有能近身的机会。

在旁人眼里,他是受整个山庄瞩目的武学奇才,谁敢质疑他的本事,只要切磋一场,他就能令对方慑服。也是他最清楚不过,聂堇的资质并不比他逊色多少,与其说他功力更胜,不如说两人各有所长,他长在膂力和体格,可以使动同龄人仅连挪抬就已十分艰难的奇重兵械,聂堇擅长突袭暗伏,轻功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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