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56)

聂堇看出了傅征的犹豫,更怕被楚敬川窥见端倪,忙不迭催声道:“开始罢!”

近身赤手对搏,本不是聂堇的强项,实力不济,他倒也少却几分顾虑,心思能多集于接招拆招之上。

真正交起手来,傅征才发觉,对方出招的劲力与以往大有不同,并不似他事先设想的那般,由己方稳占优势。

恍然间,两人已战了不下二十个回合,依旧胜颓未分。

傅征刚起得一式“青龙探尾”,冲势在左,后劲在右,自信这一招总能迫得聂堇身形扭结,而落足仓皇,熟料聂堇竟突袭下盘,瞬时竟如失了重力,漂浮在空中,算漏了一招,失足触水的,却意外是傅征自己。

他再不敢马虎大意,借着体力上的优势,出招愈发紧凑犀利,聂堇尽管力有不逮,但胜在身躯轻灵,即便处于弱势,真正落水的次数,一直到线香燃尽,统共也仅有三回,单看两人收手之时的体态,还是聂堇躯干挺直,更较他从容不迫。

结果落定,两人皆在静待楚敬川下一步的吩咐,熟料对方竟面色凝重,半晌不作言语。

傅征忍不住问道:“师父,近日所学,可有哪处做得不好,为何——”

“小子!”楚敬川避过傅征的名字,便已表明怒气炽胜,“我教你从头练过,你所习的那门内功,我随不知是何来历,可决计无法与老夫自创的潜鳞诀比过,我已同你嘱咐多日,为何至今不见稍改?”

原来楚敬川要让傅征完全袭其衣钵的想法,竟然并非一时狂言,而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让傅征从头来过。

聂堇呆看着傅征,眼中交杂着不忍与难以置信。

傅家的吞吐内息之法一脉单传,傅征自小习练,已成为深入骨髓的烙印,后来即便博采众家之长,但凡有人相授,他便稍试一二,还能给自己转授景萧所创的静渊诀,但内门中的这些所学,仅是稍作演示,毕竟不同于外家功法,一旦改逆,难免气息周转不畅,影响蓄力发劲。

原本内功积累,只要功法定形,功力便逐日积聚,少得一日,便就少一分积蓄,傅征如今的年纪,正是积累功力的最佳阶段,倘若此前所蓄一笔勾销,纵是再好的天赋,耽误的也绝不止于一年半载。

聂堇揪心不已,思量未定时,脚下的浮木业已自行驱至傅征身前。

“师父,傅征他……常年习学傅家心法,多年依借,早已深入骨血,无法析离,强令他改过,岂非等同于抽筋取骨,剥离腑脏?于武一道,傅征向来有奇思妙悟,还望师父通融,允他自寻开解之法。”

楚敬川冷笑不止:“奇思妙悟?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我在江湖上走历多年,自诩禀赋特异的人,如今各个都下落凄惨。何况傅家已灭,展现傅家技艺,固是他身为遗脉的坚持不假,可万一教人窥出端倪,岂非展明了身份教人赶尽杀绝?你若是不改,我这师父……今后也不必当了。”

说毕,楚敬川转身便走,瞬即身形已匿于深林之中,被浓雾所覆没。

聂堇徘徊两端,终于还是折回了傅征身边,“现下……可如何是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傅征自嘲一笑,“他既非改不可,我便是改了,也有我自己的改法,届时他满不满意,我却是顾及不得。”

傅征说的话前后矛盾,聂堇不放心,接又追问:“你此前可试过了,若是身子吃不消,我再去劝劝师父,实在不成,我们就——”

傅征料到聂堇要说的下一句,眼神中带上了玩味,抢先反问:“就什么?就从这里出去,不要他做我们的师父了?”

聂堇被他噎了这一句,面上当即显出了不悦。

可他到底还是攥住了傅征的手,不欲与对方置气:“这人的武功,纵是当世无人能及,可一人之所知,到底有穷尽,改易内功法门的事,或许从前有人做过,你我未知其详,根本不敢说有万全的把握。

我知你想为傅家报仇,蛰伏许久的布置,所涉绝非一人两人,甚至连湛安王世子本人都亲自出面,一个人武功再高,在成千上万的敌人面前,仍是不自量力。

我会随着你,往后再找到更多的人愿意与你我同道,那人的要求,不如就舍在这里,不要为难自己,成么?”

看着心上人眼中关切凝重,傅征不由怔了又怔,好一晌才收拢心神。

“我甘愿去试一试那人说的,此前那番说,只是觉得,仅择一门路径,并非我之所喜,傅家功法,亦是丝毫不可舍,不拘于一道,才是我想择的路径。

那人所授的修习功法,胜在刚猛霸道,可是世上之人各习所长,有霸道之人,便就有怀柔之辈与其消磨,傅家心法中正安舒,我多年习学,虽是个性不符,失之粗率,但也恰恰合了那门潜鳞诀的气路,两法各择其长,成了,即是天大的一桩机缘,不成,最坏不过弃置一途,回到从前的光景罢了,不必为我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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