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番外(30)

聂堇和傅征的耳力都不差,听得“李宸睿”三字,不约而同地偏侧过头,觑看了对方一眼。

眼神当中意味复杂,皆是如出一辙的忧虑难言。李宸睿亲自造访,说明饮剑山庄惹上的并不是某一家江湖势力,而是远在庙堂之上的皇家。按说傅家以低调为训,在江湖上尚且极少出头,根本没有主动招惹朝廷的必要和理由,如今却遭遇了湛安王府的重重围困,当中多少牵涉,两人暂且都来不及猜想。

李宸睿一来便看中了傅征所住的东厢,清点完各路人马分派完毕,索性撬开傅征的房门,仿佛踏入自家一般,动作随意地左右搜抓。

房中陪立的侍卫仅有四人,确属难得的机会,聂堇替傅征多年的心血惋惜,傅征只是紧了手上的力道,将聂堇往身侧更近处牵拽。

两人先挪了半步,并未引起屋中人的警觉。傅征更大胆地催动了步子,聂堇亦步亦趋,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仿佛身无所寄,实是浮于空中的一道虚影。傅征顾不得惊异,只管往幽深处行进,待到四面都有逾人高的树木做掩,方才止定脚步。

这里既未挨着角门,也未挨着院墙,因是通往一处废弃的宅子,缺少打理,四下野藤抢径,草木争发,用傅家老二傅衍的话说,正是阴气森森,连鬼都不甘愿造访,除却傅征,整座山庄上下,再难有第二个人愿意踏足。

往常聂堇连凑瞧都不甚情愿,今日却毫无迟疑地紧跟入内。

枯枝蔽月,荒草盈野,没有比这里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处,仿佛有人指引他们寻径而来,幸运得出奇。

两人好不容易舒了口气,却不敢完全放松心绪。等到其他地方被搜遍,势必还会找进这间院子,墙外不知道布着几重人马,他们倘若找不到别的出口,届时仍旧逃不过被抓获的下场。

“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近再见不到人形,傅征失了拘束,与聂堇交握的手指一松,转而寻上聂堇的腰间,“实在逃不掉,咱们就使勤王之计,去拿那个姓李的草包做人质。”

会说出这样的话,才是平时的傅征,聂堇稍稍放了心,并未按着从前的习惯,提醒傅征注意言辞。

庄主、许氏、傅征的长兄傅彻,还有数十名离庄未归的寂奴,如今皆不知身在何处,从前的诸多顾忌,都没能成为扼制动手之人的筹码,经傅征一说,他才想到,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同闯入者拼个鱼死网破,亦不失为一种解法。

但拼归拼,决不能为了逞一时血勇,耽搁傅征逃出生天。聂堇很快想到,最好的打算,当是以自己为诱饵,将其他人的视线引离,给傅征制造出逃走的机会。

可想归想,一旦要落实,每个环节都有种种的薄弱处,譬如他根本不晓得庄外的情况,寂奴究竟是逃走了,还是全都被抓获?湛安王是立了功的军侯,选定的世子,是否如傅征的推测,是个做事欠周详的草包?以他一人之力,就算闯入者依借人多防备疏懒,能得手的几率仍是微乎其微。

傅征立时看出了聂堇的出神,在他肩头轻拍一掌,“别发呆,找那秘库才是要紧,这地方都是陈了年的朽坯,推都不禁推,人要是闯进来,几支乱箭就能射塌房梁,你我僵站在这儿,到时候只有被埋在土灰里的气数,千万别把这儿当成能保命的福地。”

聂堇的确没有想到此节,略显痴傻地张了张嘴,转念问道:“这里从前由何人住着?看起来……荒废的时日不短了。”

傅征阖目回想,默了小片刻才道:“小时候听我娘讲,好像是四叔公,当时还是个年轻人,同我二哥一样,不喜欢练武,那一代的庄主是个狠辣的,亲儿子被他一关关了十多年,直逼到悬梁自尽,这才落成个不吉利的地方,弃置下来,迄今少说也有四十年了。”

四十年间,历任两代庄主,既是傅家难以直面的伤心事,翻修重整,兴许才是最好的处置,若是忌讳还在,大可以不让傅家子弟入住,要么作为下人的庇所,要么布设景致,都可以遮藏得尽善尽美。

只要清尽从前的痕迹,人们总会将这件惨事遗忘,往后再不提起。

聂堇的疑惑很快被傅征看破,他似也颇为感慨,发出一声长叹,“或许是忘不掉,或许是不想忘,毕竟是亲生的血肉,祖爷爷不可能不后悔。这道疮疤一直留着,大抵是作为后来人的警示,这山庄里养的是该是一个个人,不该是群只会打架的木头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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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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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傅征的感慨,聂堇不禁猜测,当年傅征的二哥傅衍能脱出傅家的祖训,做着同习武无干的行当,兴许就是出于傅征四叔公的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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